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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朱雀门前,尘埃落地

    张楚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太过于意外。

    世族大家他们在自己身上吃了瘪,本来就是心里燃烧着一团火却只能自己咽下去,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现在有了释放的机会,自然是谁都不会留情。

    张楚很清楚这一点。

    程处默,秦怀道和尉迟宝琳三人身上的官职全部剥夺,房遗爱则是被剥夺了被举荐的资格,不得不说,这一份惩处,很重。

    也正好可以把这群人心中的火焰给浇灭。

    张楚站了起来。

    “公子·····”王铁牛急匆匆的也起身。

    “把公子的官袍拿过来。”张楚吩咐道。

    王铁牛闻言,丝毫不敢耽搁,找到了吴娘,吴娘闻言,带着大花二花,侍奉着张楚换装完毕。

    “去朱雀门。”

    张楚平静道。

    王铁牛赶紧牵过来了马车,并且在路上,把今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全部给张楚说了一遍。

    张楚哈哈一笑。

    “程将军,尉迟将军他们还是英武不减当年啊。”

    “这群家伙,活该被揍。”

    王铁牛挠挠头:“确实是过瘾,不过,公子,程将军他们也被陛下罚俸一年。”

    “这就相当于没有惩罚。”张楚轻笑道。

    “这倒也是。”王铁牛说道。

    朱雀大街上的百姓,真的已经有很多了,以至于马车都无法再前行了。

    张楚让王铁牛停在了一旁,他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独自朝着朱雀门走去。

    乌央乌央的百姓们,犹如潮水般拥挤,但见到了身穿着官袍的张楚,则是纷纷让开了路。

    其实这不仅仅是对张楚,不少官员也都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百姓也是纷纷让路。

    不论是红袍也好,绿袍也罢,还是说青色吏袍,只要是官袍样式,百姓都会让路。

    并且朝张楚他们这群衣冠楚楚的官员大喊大叫。

    “郎君,郎公,求求你们,帮帮程小公爷吧,劝一劝陛下,收回处罚,程小公爷他们是好人,他们真的是好人。”

    “是啊,是啊,郎君,郎公,这些天程小公爷他们多么的卖力啊,老汉我一个几十年不认识一个字的家伙,这几天都会读我的名字了,这是大功德,好功德,民学没错,程小公爷他们散播民学更是没错。”

    “谁说不是啊,还请青天们能够秉公执法,程小公爷犯下的那些错,大不了和这一次的功绩诋了也行啊。”

    “哎,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非但不赏赐也就罢了,竟然还惩处如此严重,剥夺一切官身,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

    张楚感觉自己的耳朵里都要出现幻听了。

    当他走到朱雀门前的时候,这里已经不是人善人山了,金吾卫隔开了一块大空地,只有身穿官服的人有资格进来。

    可即便如此,张楚总还是感觉耳朵里满是‘郎君’和‘郎公’。

    郎君自然是称呼比较年轻的官员,而郎公则是称呼年纪比较大一些的官员。

    “啊呀呀,兄台如此年轻,竟已经身着红袍,实在是令人羡慕啊。”

    “啊,兄台,兄台一表人才,虽是绿袍,可某家看来,红袍已经在路上了。”

    “啊,兄台过奖过奖,某家刑部主薄孙贯,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实在是眼生的很啊。”

    “啊,兄台,某家国子监祭酒张楚,幸会幸会。”

    “啊?啊!!!”

    张楚挠了挠耳朵,亲眼看着这个年纪也不大的官员在大叫一声,仿佛魂飞魄散后,顾不上任何仪表,直接大跑着远离了自己。

    刚才还称兄道弟的两人,这会那人远远的站着,望着张楚的目光全是幽怨,生怕别人把自己和张楚放在了一个派系里。

    不少也都看向了张楚。

    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孙兄,为何刚才如此惨叫。”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这人竟主动攀谈于我,没想到他竟然就是传说中的秦川县子,国子监祭酒张楚。”

    “什么?他就是张楚?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可如此英俊相貌下,竟然包藏着巨大祸心,实在是,不耻与为伍。”

    “没错没错,走走走,咱们到另一边去。”

    “对对对,我可不认识他,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晦气晦气,看,崔公他们就在哪里,走走走,快过去。”

    “······”

    当张楚的身份曝光后,身边的官员就如同鸟兽遇见了森林之王般,纷纷逃窜。

    瞬间张楚身侧成为了一个真空。

    不少官员还都死死盯着张楚,把这张脸牢牢记在心中。

    要知道,之前几乎所有弹劾张楚的官员,其实都不知道张楚长什么样。

    张楚轻笑一声,乐得清闲,大踏步朝前走去,虎虎生威。

    朱雀门前,已经站着很多人了。

    无他!

    程处默行动很快,那些上朝的官员们还都没有散去,自然,这会发现有戏看,乐得多站一会。

    朱雀门正前方,正跪着一道身影。

    赤裸着上身。

    身后背负着荆条。

    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人自然就是程处默。

    “大哥,大哥!!!”

    “师父······”

    秦怀道,尉迟宝琳,李泰和房遗爱见到张楚来了,立马跑了过来。

    他们刚才分站于程处默两侧。

    张楚颔首。

    这下子,在场所有官员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张楚身上。

    作为民学创始人,民学拼音的创造者,可以说这一切事情的第一始作俑者,不得不说很吸引人的注意力。

    长孙无忌,萧瑀,王珪这群紫袍大佬耳鼻观心,站在那里犹如木桩。

    他们身旁的那些红袍,不少人鼻青脸肿的,死死盯着张楚,恨意浓浓。

    “他就是张楚?”

    “对,他就是秦川子,国子监祭酒张楚,记住他的脸。”

    “这一次,他还算聪明,缩在了后头,哼,让程处默替他挡了灾难。”

    “上一次竟然让他逃过了,今后若是有机会,老夫定然还要弹劾于他!如此不尊师重道,老夫和他不死不休!”

    “这张楚坑害了长安县和万年县两位县令,竟还如此坦然的站在这里,实在可恨!”

    “如此贼子,鼓捣出民学拼音,其心可诛。”

    “·······”

    一群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张楚给撕咬扯碎。

    而另一侧自然就是程咬金,秦琼他们这些人了。

    他们的目光落在了张楚身上,脸色都不算好看,显然这一次他们也是没有想到,陛下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不过房玄龄却依旧如常,他老神在在的站在朱雀门下,好像这一切和自己都没有关系,也好像被剥夺举荐资格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

    张楚看了眼跪着的程处默。

    轻轻一笑。

    抬头望着朱雀门城墙上站着的一位内侍,正是熟悉的内侍知事左丘。

    张楚拱了拱手。

    “左知事,若是今日某家知道,因为某家的民学拼音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某家定然上朝。”

    “不过,错过了上朝时间,但某家身为国子监祭酒,分管于民学一学,自当有权限向陛下斗胆问一句,为何如此惩处我民学子弟?”

    “难道,我民学子弟,如此不堪么?”

    张楚高声喝道。

    设立民学,这早就不是说说,而是孔颖达请求朝廷正式下文的事情。

    张楚作为分管民学的国子监祭酒,自是有这个资格说这句话。

    左丘仿佛早就是在等着张楚了。

    “张祭酒,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

    “百官弹劾的折子上,更是一条条全部罗列。”

    “程处默,秦怀道身为左右武卫果毅都尉,却怠慢练兵,多日轮空,此乃事实。”

    “并且两人过去行迹,太过于恶劣,在陛下禁酒之时,竟在军中偷偷酿酒,此又是一大罪,更别说百官所罗列的其他斑斑劣迹,数不胜数。”

    “陛下夺去两人一切官身,解除军籍,和张祭酒所说针对民学子弟,毫不相干。”

    左丘的声音很尖,萦绕于朱雀门内外,久久不散。

    “并,尉迟宝琳身为金吾卫校尉玩忽职守,学子房遗爱劣迹斑斑不容于举荐资格,一切皆符合大唐律法。”

    左丘俯视着张楚,就像是李世民俯视着张楚一般。

    张楚深吸口气。

    “陛下奖罚分明,下官自然是无话可说。”

    “但,那么这些天,他们和越王殿下一同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事,难道,就没有任何奖赏么?”

    “越王殿下,你说说他们为了陛下的子民,都做了什么。”

    张楚斜了眼身边的李泰。

    李泰聪慧,闻言直接趴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把这些天的经历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把他们想要为陛下分忧,为大唐百姓做些事情的拳拳之心表现的淋淋尽致。

    跪着的程处默这个时候也直起了身子,大吼道:“陛下,草民程处默,愿意接受惩处,但,还请陛下把秦怀道,尉迟宝琳和房遗爱的惩处从轻处理。”

    这也是他负荆请罪的原因。

    为另外三人求的一条生机。

    程咬金,秦琼,尉迟敬德他们的脸色微变,想要出声,但被一旁的徐世積和李靖阻止了。

    两人的目光扫了眼朱雀门上的左丘,示意他们,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世族大家文臣那边闻言,已经有人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

    “玩忽职守,便是死罪,更何况军中无小事,民学拼音这算什么功德?”

    “正是如此,难道没有民学拼音,就不能识字了?我们可不会民学拼音,但仍旧文采斐然!”

    “左知事,陛下在朝上的决定英明无比,切切不可有任何更改!”

    “·······”

    他们高呼。

    左丘向众人行了一礼:“各位公家,这事不是某家说了算,某家要汇报给陛下。”

    “至于张祭酒说的有没有道理,一切都要听从陛下的不是?”

    说罢,左丘的身影就从上面消失了。

    世族大家的官员开始交头接耳,似乎做好了只要陛下反悔便再次上折子的决定。

    程咬金秦琼他们皱了皱眉。

    “朝上我们不是没有给程处默他们求情,但陛下完全没有理会,现在张楚来了,陛下就理会了?”程咬金不解。

    李靖轻轻吸了口气:“在朝会之上,我们都是臣子,程处默他们也是臣子,那群人所弹劾的罪行,条条属实,而且处默他们和咱们的关系,压根说不清,越说越乱。”

    “那群人肯定会咬着这一层,不得安生。”

    “张楚不然,他虽和处默他们关系莫逆,但,毫无争议的他是民学主事,当先生的为弟子发声,天经地义。”

    “而且,对于民学拼音这一功绩,再没有人比张楚更适合向陛下伸手了。”

    李靖低声道。

    程咬金尉迟敬德恍然,便也不说话了。

    朱雀门前,有些寂静。

    不一会儿,左丘再次出现。

    “陛下口谕,张祭酒率领民学子弟,为大唐,为百姓,着实是有些功绩。虽是鸡肋,但既有功绩朕就得奖赏!”

    “着,程处默恢复军籍,去西域当一个士兵去吧,明日就离开长安,不得有误!”

    “秦怀道恢复军籍,和尉迟宝琳一起入你的民学,跟着你学习去吧。你定要加强约束,不要再惹事生非,若遇战事,可入府兵,立功再赏!”

    “所有过往,一笔勾销,今后不许再提!”

    左丘声音落下。

    朱雀门前,都无话可说。

    那群世族文臣你看我我看你,虽说略有改变,但,他们可以接受。

    民学拼音到底有没有用,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武将一群人也都沉默了,起码这个判罚,比第一次要强,他们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抗议的。

    只是程咬金脸色有些不好看。

    张楚用脚尖提醒了下程处默,程处默立马反应过来,大喝道:“谢陛下隆恩!!!”

    “可是·····”秦怀道和尉迟宝琳有些着急。

    程处默一人远离长安,这对他未免太残忍了。

    “谢陛下隆恩吧。”张楚沉声道。

    秦怀道和尉迟宝琳相识一眼,再看看没有提及的房遗爱,三人叹了口气,齐齐大喝:“谢陛下隆恩!!!”

    左丘走了。

    一众紫袍大佬走了。

    红的绿的青的也都走了。

    大家对这个结果,都很接受。

    热闹的朱雀门,一下子变得清冷了下来。

    只剩下张楚带着程处默他们,外加房玄龄,程咬金,秦琼他们几人。

    偌大的朱雀门前的白玉广场上,显得无比空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