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珑赶忙扶住姜沣。
“见过父皇。”
姜中启拿起姜沣抄写的东西，只看了一眼，便嫌弃道：“是该多抄写几本，你看看你这狗爬字，几年了还是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姜沣：“……”
嫌弃完姜沣，姜中启脚步轻快的进了荣华宫，姜佑停下脚步，温和一笑，拿起姜沣抄写的东西看了起来。
“七弟书法，在大禹可谓是自成一派了，这字迹恐怕就连擅长临摹的孔千秋看了，都倍感头疼呐！”
姜沣撇了撇嘴一把从姜佑手中夺过书页，恶狠狠的道：“太子殿下，孤谢谢你。”
“哈哈……”
姜佑开怀一笑，扶着姜沣进殿。
今日天气不错，荣华宫后院花园，皇后精心打理的海棠花，也开了。
一家人坐在凉亭之中，赏花品茗，谈笑风生，一点也不像是皇家人，尤其是燕娇涵身边一位身姿玲珑，黑发及腰，鹅蛋圆脸上略带一点婴儿肥的长公主姜薇，面带微笑的给姜沣剥着干果投喂，明亮的杏仁眼透着呆萌的可爱。
皇室之人都知道，闻名天下的长公主姜薇，有两副面孔，一副只有面对姜沣才有的呆萌可爱。
一幅统领绣衣时才有的杀伐狠厉。
据说见过她第二副面孔的人，大多都死了。
姜中启抿了口茶朝姜佑使了个眼色，姜佑配合的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
燕娇涵瞪了姜中启，姜佑一眼，配合着接了句话：“佑儿，何故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姜佑面色略带为难的怔了片刻，回应：“回母后，洛都的桃花公子，齐聚皇宫外，长跪不起，要向朝廷讨要个说法，朝廷正为此事忧心呢！”
说完，看着塞了一嘴干果点心的姜沣，姜薇还贴心的为姜沣擦了擦嘴。
姜佑：“……”
姜中启：“……”
燕娇涵抿嘴淡笑。
父子俩人，一阵无语，我们在这演了半天，你倒是搭个茬啊！
身为皇子，岂可留恋口腹之欲。
简直是……好吧，还是直接问吧，姜佑深知这位七弟的脾气秉性，对权势向来是不感兴趣，本以为气死了阮丘生会有所改变，才有了刚才一番试探，好吧，有些对牛弹琴了。
“七弟，你可有好的计策？”
姜沣抬头，端起茶水喝了几口，咂巴咂巴嘴，漫不经心的说着：“这天下离了谁都照样转，些许桃花公子，砍了不就是了。”
“呃！”
姜中启，姜佑眉头微皱，姜中启责怪道：“朝廷若真砍了他们，这天下士子，将会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姜沣摇了摇头反对：“不，父皇你错了，天下读书千千万，想当官的有的是，朝廷的错，是没有给天下读书人一个机会，而不是杀了这些臭虫。”
“机会？什么机会，荐官策问不是机会？”姜中启皱着眉头再次反驳。
“荐官策问，只是朝廷给权贵阶层的机会，而非所有读书人，父皇也不看看，每年策问结束之时，能通过的寒门学子，能有几个。”
“孤……”
孤字刚出口，就被燕娇涵一巴掌打断：“没规矩，在陛下和太子面前，也敢自称‘孤’。”
姜沣幽怨的看了燕娇涵一眼。
“儿臣的意思是，朝廷是时候改革选拔官员的制度了，趁着阮老儿出殡，宣布新的选拔官员的制度，收回吏部大权。”
一说这个，姜中启来了兴趣，他想动吏部不是一天两天了，暗地里多次和姜佑探讨计策，如今再被姜沣提起，他倒想听听，这个小儿子，能不能想出一个完美的计策。
“沣儿，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姜沣往嘴里丢了个松子，嘎嘣一声咬开，把松子皮吐在桌子上。
“治大国如烹小鲜，正如这松子一般，去其糟粕，食其精华，荐官策问制最大的弊端就在于，决定权掌握在阮党手中，参与者只是权贵阶层，那如果将这权力，分封给朝廷各部呢？参与者变为天下所有读书呢？”
姜中启思索片刻，目光越来越亮，眼中精光闪烁，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如此一来，时间一长，阮党的优势便不复存在了，好一个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就好比一釜肉汤，文火慢炖，方显滋味。”
“沣儿，你上个折子，将你心中所想，一一陈列上来，佑儿，回御书房。”
姜中启迫不及待的带着姜佑离开。
姜薇，燕娇涵，燕珑三人看向姜沣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那个……儿臣突然肚子疼，去趟如厕……”
姜沣一个屎遁，借机开溜。
回到御书房的姜中启，亲笔写下一道圣旨给刑部，大理寺，御史台。
圣旨就一个意思。
‘彻查洛都桃花公子底细，凡有作奸犯科者，一律严办，绝不姑息。’
圣旨下达的当天夜里。
刑部尚书李文远，大理寺卿云沧义，二人披着斗篷来到孔千秋府邸。
孔府，书房，三人围着小几对坐，李文远率先开口，说明来意。
“孔老，而今正是多事之秋，依孔老之见，陛下这道圣旨，意欲何为，还请孔老指点迷津。”
孔千秋脸色淡然，怔了片刻，清瘦的脸上，除了花白的胡须，就剩下褐色的老年斑了。
他比阮丘生小个四五岁，掌管着文渊阁，下辖三个部门，工部，大理寺，刑部，主检查，刑法，祭祀，户籍统查等诸多权力。
在三老之中，算是权力最弱的一方。
当初先帝组建内阁的意思，是让内阁大学士统领朝政，大体意思就是，有事商量着来，不能独断专行。
可是人，天生就有亲疏远近。
二十多年下来，内阁一分为三，三老也成三党的领头人，六部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按陛下旨意行事，不要节外生枝。”
孔千秋说完，李文远，云沧义二人眼神对视，眼中虽然有疑惑，但还是默默点头，应了下来。
“夜深了，老夫要歇息了，你们去吧！切记切记，不要节外生枝。”
“管家，送客！”
孔千秋说完就开始赶人，孔府老管家从外面进来，引二人出去后，孔千秋拿起方才的临摹的作品，看着看着，兀自发笑。
“老喽，不准用了，你这狗爬字，老夫还是不得其精髓啊！”
纸上，赫然就是秦王姜沣独有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