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舍人送来的诏书能有什么事,还用看吗?今天早朝李世民下令让来济拟诏,册封薛延陀真珠可汗的两个儿子为小可汗。
人家拟好了诏书自然要送给皇帝看一眼,皇帝没有异议就直接下发走流程了。使者早一天拿到诏书,就早一天出发,没有诏书就走不了。
这种诏书一般皇帝就是随便的扫一眼,有的连看都懒得看。李世民这就是随便扯个理由,他没有兴致喝下去,他要撤了。
他还没有站起来,三个皇子先站了起来,齐唰唰拱手一揖,他们刚要说“送阿爷”,李世民摆摆手:“坐下坐下,不用你们送,别耽误你们。”
“哪有不送阿爷之理?再说我们也都吃好了。”李泰笑呵呵的看着李世民,身为皇家儿郎,哪一时一刻敢忘了礼仪二字?
李世民站起来说道:“不用你们送,都坐下,好好吃好好喝。”
他们哥三个互相望了望,还是听话的对,于是全都慢慢的坐了下来,陈文搀扶着李世民才走了两步,李治扯了李泰一把,说道:“我不想吃了,咱们握槊吧?”
“不懂事。”李泰拍了他一下,抬头看向李恪:“三哥还没吃完呢。”
“我吃完了。”李恪笑道:“雉奴喜欢就玩呗,来,一起玩。”
握槊是一种棋类游戏,在大唐很是盛行,李世民一听这话,他转过身来,笑道:“握槊吗?带我一个。”
李世民说着一拍他腰间的佩刀:“就拿它当个彩头,你们谁赢了就拿去,怎么样?”
听说有玩的,皇帝都不走了,他有这么高的兴致,谁能扫他的兴?三个儿子都欢呼雀跃的表示同意。
李泰笑嘻嘻的提了个要求:“阿爷,佩刀我有了,我要是赢了的话,能给我换个彩头不?”
“想要什么?你说。”李世民是有名的节俭,但是对太子那真是没抠门过,不管哪个儿子当太子,那都是要什么给什么。
李泰一扬脖子,笑呵呵的说了句:“我想要权力。”
一听这话李恪的脸都变色了,李泰这是真喝多了?他都是皇太子了,居然跟皇帝说他想要权力?再要就得把龙椅给他坐了,这不是活腻歪了吗?
李世民倒没什么反应,平静的问了句:“想要什么权力?直说。”
“就是宫门以内,不只是东宫,整个皇宫,我想装修哪里就装修哪里的权力。”
李泰怕皇帝不准,又补充了一句:“钱我可以自己出,但是只要我说要装修,就必须得装修。”
李世民明白了,还有两个月太子就要大婚了,现在只有东宫的兰芷殿在装修,他一定是对这个不满意,想要多装修点地方。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他从宫门一路修到东宫又能怎地?
就是多花点钱的事呗,本来李世民也想逾制给李泰办一场豪华婚礼,奈何大臣们一个个抢破头的死谏。
在装修上奢侈一点也没花国库的钱,这也不算逾制,李世民哈哈一笑,借着酒劲豪气的一拍胸脯:“这算什么事?输赢这点权力都给你了,放开了玩吧。”
“谢父皇!”李泰一躬到底,吓了李世民一跳,他起身就对着屋子里的人嚷:“你们做证,父皇答应我的。”
李世民撇了撇嘴,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花钱我管你装哪儿?你把整个长安城都重建一遍才好呢。”
李泰嘿嘿的傻笑着:“那确实是有点差钱。”
很快饭桌撤去,棋盘摆好,李治兴奋得围着棋盘乱转,握槊这个游戏就是智力和运气参半的,谁也说不准结局,这也正是它的魅力所在。
赢了的人都觉得是自己的智力胜人一筹,输了的人都觉得是自己的运气差人一等。
李治一边跃跃欲试,一边又怕输,干脆直接跟李泰说:“二哥,咱俩对战,你让着我呗?”
“不让,不竭尽全力是对对手的不尊重,玩就认真点。”李泰全神贯注的紧盯着棋盘,还安慰李治道:“你也不比谁笨,这东西可说不准谁赢。”
“三哥是不是很厉害?我对他一定会输的吧?”李治不下场,他琢磨选谁当对手。
李泰一下笑了,指着李恪说道:“输到被贬官的人,能厉害到哪儿去?”
李恪因为赌钱才被贬到安陆的,当时御史就说他每每输钱给乳娘之子,李治还好一顿嘲笑,说他是假赌钱,明摆着是舍不得输给别人。
李恪那真是为了被贬而故意赌钱,不然他也没什么毛病,只能故意犯点不大不小的错。
李恪赌了那么久的钱,别的能耐没长,故意输的技能是练到炉火纯青了,他选择跟阿爷对战。
他输的极具技巧,每次都是李恪“绞尽脑汁”之后,运气差了一点,逗得李世民哈哈大笑。
李泰想输就没那么容易了,他故意给留的漏洞,李治瞪大眼珠子看不见,把李泰愁的,这个小瞎。
李泰递个眼神,云海赶紧过去,站在李治身边跟着指挥“动这个,别碰那个,晋王这边这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成功输了。
“哈哈哈”李治高兴的直蹦,李泰故意绷着脸,一指云海:“你不许帮忙。”
李恪看李泰一眼,恰好李泰也在看他,两个人会心的一笑,他们哥俩一个哄老的,一个哄小的,都不容易。
爷几个难得欢欢喜喜的在一起玩了一下午,黄昏之前吃完了晚饭,李恪急急忙忙的出宫去了。
李泰喝得头晕目炫的,什么事也没做,直接就睡了。
李世民也没坐轿,就带着陈文一步一步往甘露殿走着,中间有一段路四下里十分空旷,李世民站住脚,抬头望天望了好久,长出一口气。
“青雀这孩子在我跟前总那么谨慎,还句错话也不敢说。”想起李泰在他面前那么谨慎,他心里就有点难受,却也没有办法。
他抬起腿往前走了几步,迎面一只小白猫优雅的走了过来。
陈文一看见猫,激动的甩起拂尘,喊着:“儿子,儿子。”白猫只是朝拂尘挠了两下,然后就没兴趣了,扭搭扭搭的走了。
陈文追两步,猫一下蹿了出去,几下就跑没影了,陈文气恨恨的甩了两下拂尘,嘟囔道:“熊玩意儿,我拿它当儿子,它不拿我当爹。”
李世民都让他给逗乐了,看一眼猫消失的方向,对陈文说道:“它是故意的吗?”
“一到晚上就跑了,咋说都不行。”
“废话,猫到晚上还有不出去的?它不是有抓耗子的习惯吗?”
陈文拿拂尘扫了扫裤腿,轻轻的叹口气:“是啊,猫抓耗子成了习惯,给鱼吃都留不住,何况人呢?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久了,就算明知道没危险,警惕性也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