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说着转身就向外走,见这两个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水水灵灵的,两个人挤挤挨挨的贴靠在一起站着,看人的眼神还有点怯怯生生的,柔柔弱弱的神态透着股子我见犹怜的劲头。
“紫绡那丫头这两天有点咳嗽,我正琢磨着月儿房里人手不够。”卢氏边说边走边上下打量了这两个姑娘一番,笑呵呵的问:“你们多大了?是哪家府上出来的?”
卢氏既不傻也不憨,这两个姑娘衣着华美,一看就不是那种家贫卖身的人,这几天法场上,那人头滚的比西瓜地里的西瓜都多,不少人家的家奴下人都在发卖。
她估计房玄龄大概是路过,见这两个丫头不错就买了回来,她掂量着一个送到小姐房里,一个自己留下。
“见过夫人。”两个姑娘齐齐的裣衽一拜,这时房玄龄咳嗽一声,她们俩便没敢说话。
卢氏笑着安慰她们道:“不用害怕,相爷脾气好着呢,来吧,先进屋。”
卢氏转过身大步往屋里走,她们俩小碎步向前倒腾着,房玄龄暗暗攥拳给自己打打气,故意板起脸来,十分严肃的对卢氏说道:“她们是皇上赐给我的,你休要慢待她们。”
“皇上赐的?太好啦。”卢氏顿时喜笑颜开的直拍巴掌,准女婿当上太子了,皇上当时就给女儿赐俩丫环,咱家丫环都是御赐的,多有排面!
卢氏回头再看这俩姑娘,越看越俊,这可不光是丫环,这还是荣耀呢,她转过头来对房玄龄说:“看你这话说的,咱家什么时候苛待过下人?别说皇上赐的,就是你买回来的,也没有无故责骂的道理。”
卢氏把鸡毛掸子往腋下一夹,手搂罗裙抬脚跨过门槛,房玄龄吭吭的干咳两下,沉声说道:“什么下人?她们是皇上赐给我的妾室,从今往后你们要和睦相处,莫生事端。”
“哦,那你就放心吧,什么?”卢氏还以为房玄龄是嘱咐她不要对新人太苛刻了,话说一半才反应过来房玄龄说那两个女的是他的妾室。
房玄龄知道卢氏肯定会不高兴,他有心理准备,越是心虚越是不能让人看出来。
他就挺了挺身子,耷拉个眼皮,老脸一沉,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让卢氏知道什么叫大唐宰相的威仪。
“我呸!你个老不要脸的!”卢氏抽出腋下的鸡毛掸子,手抓着软绒绒的上端,转身就冲了出去。
那两个姑娘吓得拉着手的往后退,却哪里逃得掉?卢氏抡起鸡毛掸子就朝她们的身上抽了过去,啪啪两下抽得她们哭爹叫娘,急忙跪地求饶。
“小浪蹄子,皇上赐的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们,老娘一天不死,天王老子赐的也休想进这个门。”
卢氏拿鸡毛掸子指着她们骂,她们如怯春寒般的瑟瑟发抖,也不会说什么,就是哭着求饶。
“住手!住手!”房玄龄急忙跑出来拦着,本来卢氏就抽了两三下而已,他这一喊,卢氏的火“熥!”的一下就冲天而起了,“嗖”的一下把鸡毛掸子扬得老高。
房玄龄三步两步冲到近前,一把扯住卢氏的胳膊,冲那两个姑娘大声的嚷:“跑啊!还不快跑?”
那俩姑娘这才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往外跑,房玄龄冲门口傻站着的小厮吼道:“安排她们住客房。”
小厮应了一声,也急忙跑了,还顺手把院门给关上了。
白天这院子里丫头、婆子的总不断人,晚上夫人就早早的让她们歇息去了,这会儿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两口子了。
卢氏使劲一挣,把房玄龄给推得倒退两步,她拿鸡毛掸子指着房玄龄高声大骂:“你个老黄牛还想啃两口嫩草,是不是?老了老了,你还长能耐了,学会死不要脸了,是不是?”
“话都不让人说,你怎生恁地不讲道理?”房玄龄使劲一甩袖子,他还想装生气吓唬卢氏,不料他这一下可真的气恼了卢氏。
“我不讲道理?好,我就不讲道理了。”卢氏抡起鸡毛掸子就往他身招呼,他手上也没个物件,抬胳膊挡抽胳膊,转身跑抽屁股,啪啪几下把他给逼进了屋里,卢氏依旧追着他打个不休。
房玄龄东转西绕,顺手抄起一条板凳来,拿板凳护着头。
卢氏一看,她不抽了,双手掐着腰,脑袋往前一顶:“你还敢打我,是不是?来来来,往我头上打,打死我,你就可以纳妾了。”
“我几时打过你?”房玄龄无奈的叹口气,放下板凳,他一屁股坐了上去。
卢氏还以为他放板凳给自己坐的呢,好家伙他自己坐下了,他坐着,我站着?他还挺有理呗?
房玄龄刚要张嘴说话,卢氏鸡毛掸子就抽到了身上,疼得他“嗷”一嗓蹦了起来,他急火火的吼道:“你还有完没完?”
“完?不把那两个小狐狸精给我赶出去,老娘就跟你没完!”卢氏扬起鸡毛掸子就上去打,房玄龄只好满屋乱跑,又一轮追逐顺利展开了。
“你听我说,行不行?”
“说你奶奶个臊子!”
“那是皇上赐的,不是我想要的!”
“赐给你啥你都要?我赐你一顿好抽,你要不要?”
“他们都笑我怕老婆,皇上才赐的,我也是为了面子才勉强答应的。”
“你们管这不要脸的事叫面子?你要面子,就别要家了,你滚吧。”
“……”
噼里啪啦,抽得深一下浅一下;呼哧带喘,跑得快一步慢一步;激头掰脸,理讲得说一句骂一句。
卢氏跑累了,一脚把倒在地上的板凳翻了过来,她大马金刀的坐下了。
房玄龄看她坐下了,他也扯把椅子过来,把椅子往地上一撴,卢氏抬腿就是一脚,“呯”的一下把椅子踹到一边去了,你还想坐着?你长那可以坐下的屁股了吗?
房玄龄也没再去拿椅子,不打人光讲理的话,站着就站着吧。他左右手互相摸摸对侧的大臂,那是被抽得最狠的地方。
疼得直咧嘴,无奈得直叹气:“又不是我想纳妾的,皇上硬赐下来的,我有什么办法?”
卢氏双臂环胸,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任凭他说什么都不理他。
“你说句话啊,你生气也不能连理都不讲吧?”
“你站着那么高,我怎么跟你说话?”卢氏连头都不回,房玄龄也不敢去碰椅子了,他一提袍襟,也不顾什么形象的蹲了下来:“这回行了吧?”
卢氏转过来看他蹲在地上,用鸡毛掸子怼着他的肩窝,问道:“我问你,是我范阳卢氏之女配不起你这当朝宰相了,还是我德行不好,辱了你房家门风了?”
“我”房玄龄满面羞惭,结结巴巴整不出一句话来,卢氏照他后腚就是一脚,直接踹他个狗啃泥。
房玄龄双手推着地面,慢慢往起爬,狼狈的没法看了,他这回不蹲着了,腿麻还容易挨踹,左右看看屋里没有别人,他跪坐在地,委屈巴巴的唤了声:“娘子啊。”
“呸!”卢氏鸡毛掸子往板凳上一杵,吓得房玄龄打个哆嗦,还得慢慢的跟卢氏讲道理,这一讲就讲到了月上中天,卢氏抬头看着窗外繁星眨眼、缺月挂天边,房玄龄只知地上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