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的下人并未让蒋士诚入内,叫来雷嬷嬷收下银票,便打发他回去了。
正好他也不想见那对母女。
蒋士诚行走在花园小径上,不时抬头望月赏景。
补还了嫁妆钱,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轻快之余,却也有些愁闷。
他不认同母亲对桃娘的评价,很理解桃娘的处境与担忧。
终究是他对不起桃娘。
要了她,却没能给她个名分。
连带着孩子,一同受委屈。
今日再看母亲的态度,让桃娘入门一事,怕是没有丝毫可能。
桃娘的话已经说到那份上,他不知下一次怎样面对她。
快走回客房时,蒋士诚迎面碰上个丫鬟。
他将人叫住,“我还未用晚膳,去厨房拿些,再拿壶酒来。”
丫鬟刚换班,要回去歇息,突然被使唤,心中略有不快,但对方是府上姑爷,老夫人又十分重视,也不敢怠慢,行礼道:
“姑爷稍等。”
丫鬟向厨房走去,却百思不得其解,这东院的姑爷,怎会住到中院来。
也不曾听谁说过为何。
蒋士诚回房换了身衣裳,又等了片刻,丫鬟才一手提食盒,一手提酒壶,将东西送来。
摆好在蒋士诚身前的方桌上,便退下了。
蒋士诚独自饮起酒来。
脑中满是桃娘今晚的一声声发问。
都怪他无用,将桃娘悬在了那见不得光的位置上。
可他已想了很多办法,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生活在母亲与桃娘的夹缝中,他也很累,可偏偏两边谁也不妥协谁。
万福堂,方老爷刚睡下。
柳丽娘正给丫鬟伺候着,按摩、泡脚。
心腹吴嬷嬷轻声入门,将丫鬟遣走,到柳丽娘耳边轻声:“都安排好了。”
柳丽娘睁眼,唇角的笑意变大。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前,她听人来报,说蒋家几人发生了争吵,但离得远,并未听清具体说了些什么。
她本想明日与蒋母打探一下,又听厨房那边的人来报,说蒋士诚
晚膳时要了一壶酒。
她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立即将之前的计划安排了下去。
柳丽娘轻声问:“确定是春棠那贱丫头吧?”
吴嬷嬷点头。
柳丽娘舒心地叹了口气。
那贱皮子,竟暗中勾引方老爷,正好借此机会,将她塞到蒋士诚床上,让那不安分的贱人,好好恶心恶心秦氏母女。
也就是春棠还有用,不然敢觊觎她的夫君,她定会让那贱人不得好死。
次日一早。
蒋士诚缓缓醒来,闭眼揉着额角,缓解头痛。
他不知自己昨晚何时睡下的,只记得梦到了桃娘,怀着心中愧疚,和她好好云雨了一番。
不等蒋士诚多想,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如一盆冷水泼下,让他彻底清醒。
蒋士诚连忙爬起身,这才发现,身侧有个女子,而他们二人皆未穿衣。
春棠用薄被裹着自己,看着床单上的落红,痛声哭着。
她不知为何会这样,可她出现在姑爷的床上,轻易便能给人说成是她勾引姑爷。
想活命的本能,促使她头脑飞转。
她转眸瞥见桌上酒壶,嗅到一丝酒气后,率先带着哭腔开口:
“姑爷,您昨晚喝醉了,出门方便时,不知将奴婢认成了谁,强行、强行……”
春棠泣不成声。
她是前阵子,中院换女主子时,调换下人,被柳丽娘选买进来的。
熟悉府上情况后,她打算攀个主子,过富贵日子。
大公子俊朗,可她却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一次。
方老爷倒是整日在家,她便将心思放到了对方身上,却不想,柳丽娘那老家伙过于警觉,让她屡屡丧失好机会。
不过此刻这种情形也好,毕竟姑爷年轻俊朗些。
就是她有些没底。
大夫人和大小姐是否能容下她?
蒋士诚陷入懵愣中良久,才接受发生的一切。
他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看着春棠不断掉泪,蒋士诚心中慌乱异常,无心去想现在什么时辰,是不是该去上职了。
外面渐渐传来脚步声。
蒋士诚慌忙穿衣,春棠也忘了哭,胡乱扯套着衣裳。
房门突然被打开。
看着屋中手忙脚乱的两人,前来洒扫的两个小丫鬟尖叫了一声,扔下扫帚、抹布,慌忙离去。
事情很快在府中传开。
柳丽娘昨晚睡下前,就知道事情成了,一早上心情都很好。
消息正式传到她这里来,她才假做愤怒,吩咐着:“将他们带到外院正堂去,叫上蒋家人,再派人委婉些询问下大姑娘的意思,看看如何处理。”
不多时,当事人、蒋家人、中院的主子,都已在正堂聚集。
方老爷与柳丽娘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面无神情。
蒋母与蒋莲坐在客位,蒋母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倒还合了她的心意,气死方知意;蒋莲则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蒋士诚与春棠在堂中,一站一跪,皆垂着头,后者轻声啜泣着。
柳丽娘朝外面看了又看,始终不见东院来人,吩咐一声:“去看看,大姑娘怎地还没到。”
“这事,我们不好处理。”
柳丽娘话落,便见方知意只身一人,带着杀气入门。
柳丽娘见此,下意识向椅子里挪了挪身子,忙解释:“知意啊……”
不等她说完,方知意已来到蒋士诚身前,左右两个大嘴巴,落了下去。
速度之快,在场没一人反应过来。
打得蒋士诚踉跄着,险些栽倒。
蒋母根本没想到,方知意胆子那样大,竟敢打她儿子,当即炸了,厉声怒骂着上前,欲伸手还击。
方知意察觉到身侧扑来的人,右手用力向外一甩,手背抡打在蒋母的脸上。
蒋母一头扎在柳丽娘脚边。
方知意侧眸看着蒋母,“你以为我就不打你了?”
“是非不分,只知搅闹的蠢货。”
“既然你们一向不听道理,从今日开始,我们就凭拳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