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若不是齐王和梁家人接连提出反对之言,陛下或许就给他家萋萋官阶和实权了。
这齐王和梁家,还真是记仇,儿女的事暴露后,他们未曾报复,他还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了,现在看来,对方是在等待时机,日后不定要给他使多少绊子,不过还好他的女儿争气。
日后女儿得势,就算是王爷,也奈何不了他们。
想到此,方坤忍不住朗笑出声,牵住方萋萋的手,带她在赏赐间走看,不时摸一摸那些贵重物件。
“萋萋,你还太小,不懂权利的滋味。”
“等你坐着车驾行于街上,由官兵开路,受百姓参拜,一句话便能决定他人生死之时,便就懂了。”
方坤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说到了方萋萋心坎上。
这几日,她体会到了当大小姐,事事有人伺候的快乐。
昨日她又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皇帝,那高高在上,一言定生死富贵的感觉,可比当老板,过瘾得多。
暴露便暴露了吧,这样也能快些让他们二房的势头不落于大房。
待她拥有更多权利,要方悦安的命,让秦萱命运凄惨,轻而易举。
周华锦也走到她身侧,颇为欣慰,“到那时,你定能将你哥哥从水火中救出。”
昨日,她提心吊胆地,等二人从宫里回来。
听说女儿被封圣女一事,激动得落了泪,觉得自己终于能再次扬眉吐气,将那些她厌恶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
随即与方坤提起救儿女的事,方坤与她说,萋萋刚得陛下注意,没做出什么成绩,还不宜讨恩赐,免得惹怒陛下。
如此,要救蓁蓁,定是来不及了。
她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在心中期待着,萋萋早日能将儿子救出。
有了这些钱财,给她拿去打点,儿子的流放之路,也不会那样艰难。
他们二房终于要转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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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侯府众人忙着为方珣礼成亲做准备时,方知意的婆家人入京了。
虽是突然到访,府中下人依旧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正堂内,茶点淡香飘散,凉意舒爽宜人。
秦萱身穿华服,坐在主位上,面色淡淡,没有以往待客时,得体的笑意。
“士城不是在濯县任职,怎地突然,举家来了京中,也不曾提前让人送封信告知。”
她看着右手边,坐在女儿身侧的蓝衣青年。
秦萱本打算在方珣礼成亲后,就将掌家之权交出,陪方知意偷偷回濯县,找出蒋士诚养外室的证据,再将他折辱正妻,让正妻给外室伺候月子的事抖出来,借机与对方和离。
没想到,蒋士诚竟突然来了京中。
一年多不见,蒋士诚倒是变了许多,应是做官的原因,看着更加意气风发,整个人也不似之前干瘦。
不等蒋士诚回答,斜对面的蒋母先开了口:“我家士诚政绩优异,才能出众,给上面调到了京边最近的县榆县,做县丞。”
蒋母一身琥珀色牡丹纹罗裙,发间腕上戴着多个足金配饰,说话时,微抬下巴,似在场之人没一个值得让她放在眼中。
蒋母意有所指,“我儿谁都不靠,自己照样能升官。”
她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姿态拿的比秦萱这个诰命夫人,都要高出一截。
这是秦萱第一次见这个亲家母。
两句话,便让她切实感受到,对方是人是鬼。
蒋士诚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忙自己回道:“调令让尽快赴任,收拾匆忙,实在是忘记了,还望母亲谅解。”
他拱了拱手,笑得温和。
方知意对母亲稍作示意,根本没理会蒋士诚的话,直接回怼蒋母。
“婆母的意思是,你们早有盘算,想依靠我的娘家,仕途顺畅,飞黄腾达?”
“难不成,当年诗会上我与蒋士诚的事,是你们一手布排的?”
蒋家人刚刚入京,定不知此事已有结果。
方知意故意说着。
蒋母眼睛一瞪,连忙否认,“你胡说什么?”
蒋士诚跟着解释:“知意,娘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她了。”
方知意冷笑。
无论什么事,哪怕大家心知肚明的,依旧是她方知意误会了。
在濯县时,蒋母恨不得把让方家帮忙,动用关系提拔蒋士诚,写在脸上,明里暗里不知提过多少次。
父亲失踪的消息传来,派出去的人,迟迟没传回找到人的消息,蒋母便觉得方家指望不上了,对她彻底变脸,装都不装了。
方知意看向蒋士诚,“误会?婆母是在为夫君争取利益,夫君听不出婆母言语中的埋怨、讽刺之意,也正常。”
“可刚任职半年,便想着靠我娘家关系,赶紧升官的人,也不必在此装无辜。不过是借婆母之口,说出了你心中所想。不然你为何不劝诫?”
蒋士诚有些恼羞成怒,低喝道:“你怎可如此揣测你的夫君与婆母?”
蒋母的视线犀利落在方知意身上,嗤笑一声:“怎么?回了娘家,腰板直了,连带说话的语气也硬了?”
她记忆中的方知意,从来不会如此言辞犀利,更不会明目张胆与她顶嘴。
她还以为,官贵人家的女儿,就是那副极力维持体面的温驯模样。
看来都是装的,有靠山就变了脸。
坐在蒋母身边,一直没说话的蒋家四姑娘蒋莲,跟着附和:
“弟媳,你如此言语,也太不敬夫君,不尊婆母了吧?”
她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但还未出嫁。
因在适婚年龄之时,弟弟中了秀才。
她本就看不上三个姐姐嫁的那种人家,有了弟弟功名撑腰后,连曾经渴望的乡绅人家、颇具财力的商户人家,也已不放在眼中。
之后,蒋士诚更是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紧接着又是进士,更让蒋莲觉得,凡夫俗子根本配不上她,便一直没寻到合眼之人。
这一耽搁,便到了二十六。
秦萱重重撂下手中的茶盏,“我是看明白了,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们家,是受你们全家欺负的。我坐在这里尚且如此,那我不在时,你们不定将我女儿欺负成什么样子!”
蒋母一副无辜样子,摊开手掌在身前,“我们又没说什么重话。亲家母何出此言?”
她轻嗤:“难道在你们高门大户,不敬夫君、婆母,也是在理的?”
方知意对上蒋母的视线,“婆母初次与我母亲见面,话不到三句,便说内含讽刺之言,就是敬我母亲,敬整个侯府了?那儿媳只是辩驳几句,又怎能说成是不敬?”
“还是说,你们觉得,陛下亲封的诰命,比不得你们母子金贵?”
蒋母一噎,狠瞪着方知意。
这小贱人,何时嘴皮子这般利落了。
还有,她怎不知,秦氏何时成了诰命。
坏了,定是他们来晚了,封赏结束,他们没机会跟着入宫了。
蒋士诚面色难看,急忙开口:“娘并非此意。”
方知意斜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们若那般在意礼节,就不会提前都不告知一声,唐突上门!”
秦萱轻哼一声,声音缓慢,“小的不懂规矩,老的也不懂。”
堂内一片静默。
话说到这个份上,常人早已羞恼离去,蒋家人却似乎并无此意。
这时,方悦安迈着欢快的步子,从外面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