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值钱的物件,可还在他们手里?”方知意问。
雷嬷嬷回想片刻:“应是在的。他们还说,要将那些银子、物件,都给小姐,求小姐放了他们。”
方知意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放?他们杀了我好几名护院,如何能放?”
她及时止住话头,不想继续说这些,让母亲徒添忧心。
沉默片刻,她若有所思,说了一句:“杀手没找方蓁蓁复命,她定知晓事情没成,不知会不会派人将那些财物都拿回去,销毁证据。”
雷嬷嬷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奴刚还和赵管家开玩笑说,不如我们派人去,将那些黑心钱拿回来。但赵管家说,做他们那行的也担心,活干了,钱又给人偷去,藏得紧着呢。”
“除了他们自己,很难给别人知晓财物所在。”
方知意听此,眸子微亮。
同时,也终于想明白,方蓁蓁会亲自出马雇杀手,钱也像东拼西凑的,很可能说明,杀她一事,只有方蓁蓁自己知晓。
这件事情,是方蓁蓁自己的主意。
若有整个二房支撑,给杀手的酬金,定都是金银,不至于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对方蓁蓁,方知意还是颇为了解的。
最是喜欢浮夸闪亮之物,手头有钱,便要做衣裳,买京中最近流行的首饰。
好看亮眼的首饰,自然不会便宜,有些是方蓁蓁攒了好久的银子,才买来的。
她轻易是不愿舍弃的。
正因买了衣服首饰,花光她的银钱,她便不会将银子浪费在其他地方。
常连妆粉、口脂,都要来自己这里蹭。
并不便宜的异国把玩之物,她更不会买。
方知意结合往事,越想越坚定了心中想法。
为得到进一步证实,她忙问:“娘,方蓁蓁搬走之前,可来归还过什么东西?”
“归还?”秦萱一摆手,毫不掩饰声音中的嫌恶,“大小盆栽、铜盆、木桶,凡是西院的东西,他们用过之物,都搬走了。”
“饿狼过境似的。”
“不过就算留下,娘也是不敢继续用的。防止他们使坏,娘让人将西院残留的破烂旧物,都清了出去,各屋的地板也撬了,里里外外好个检查。”
方知意轻点着头。
如此来说,证据应当就已经有了。
心中有数后,她思索片刻,想出个法子。
“娘,如果我没记错,京府衙现任府尹与梁贵妃的母家,结了姻亲。”方知意做着最后的确定。
秦萱稍作回想,点点头:“关系颇近。”
她知道女儿可能发现了证据,猜出些女儿要做什么,提醒道:
“那府尹,就相当于梁家一派的人。此事若报到衙门去,因涉及方蓁蓁,齐王与梁贵妃必然知晓。娘现在不确定齐王对方蓁蓁的态度,他想帮着隐瞒,我们定得不到公道。”
秦萱想起下人最新传回的消息,说齐王与方蓁蓁似乎发生了争吵。
齐王离开时,面色十分不好。
可这也证明不了,两人彻底闹掰了。
方知意微微垂眸,思忖片刻:“刚刚在我院中,娘说梁贵妃现在看似妥协,实则是在以退为进,女儿十分赞同。婚都退了,梁贵妃定万般不愿他们再弄到一块去,会牢牢紧盯方蓁蓁的错处,让齐王彻底放弃。”
“那么,梁贵妃现在就是我们的帮手。”
她看着母亲的眼睛,“娘,我知道关键证据在何处了。但在这之前,还要做些事情。您找些人给我吧,明日我便开始行动。”
“之前我不知是方蓁蓁害我,如今知晓了,必要让她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清亮的眸子渐显锐利冷意。
方悦安眨巴着眼睛,听得认真。
看来大姐姐已有确切证据,确定幕后主使是方蓁蓁了。
【大姐姐真聪明。】
她十分高兴,前后晃动着小脚。
【看来我只有打下手的份儿了。】
【那我就去找那只狸花猫吧。】
【可惜呀,诗会上方蓁蓁与方旭泽动手时,只有一只狸花猫看到了全程。】
【不过没关系,我自能让它说人话。】
下人刚撤掉残羹,方珣礼便匆匆回来,跨入膳厅。
“知意,快让大哥看看,长高没。”
方知意失笑,起身相迎,“我都十七了,大哥还将我当做那个跟屁虫呢?”
“哎呦,娘以为,你今日回来还会稍晚些,想着知意赶路劳累,我们就先用膳了。”秦萱朝红香抬抬手。
红香立刻去了厨房。
“小厮去给我报信,我一听,就立刻回来了。”方珣礼说着,一边上下打量方知意,最后与她对视,“瘦了。”
方知意却打趣着:“大哥倒是比之一年多以前,更加意气风发了,不知是不是与要做新郎官有关?”
方珣礼睨她,笑着落座:“没大没小。”
秦萱看着兄妹两人说笑,喉间发涩,微微侧过头去。
知意婆家的事,她还不曾告诉珣礼。
如今知意回来,也该与他说说了。
免得珣礼在不合适的时候,从别处突然得知,给人利用。
虽说珣礼不是冲动之人,可知意是跟在珣礼身后长大的,两人关系极为亲近。
若知晓知意给人那样作贱,难保不会痛心失控。
就连她,听到安安心声时,也想把蒋士诚生吞活剥了。
当时若蒋士诚在侧,她也定难顾及世家脸面,好好为女儿出出气。
晚上,方珣礼书房。
秦萱、方珣礼、方知意围坐在长案一侧。
先是秦萱将听得的关于方知意的心声,都讲给了方珣礼。
方知意垂头听着,知晓有些事情隐瞒不过去,才就着他们已知的,细说了几句,不曾知道的,依旧没有提及。
她说得平静,察觉室内气氛越发低沉,最后笑道:
“提前知晓,便是好事,总比一辈子受蒙骗要好。”
“知意已长大,能处理好婆家那些事,你们不必为我过多忧心。”
方珣礼神情严肃,打断她的话:“知意,和离吧。”
“这本就是二房为害我们全家,精心布置的局,不该你一个人承受。”
方珣礼的心绞痛不已。
他与母亲都不曾知晓,二房曾还以探看的名义,在知意跟前埋怨她,暗指她连累妹妹们的名声。
这恶明明就是他们做下的!
这群人当真坏到令人发指!
受伤害的明明是知意,却还周全地为所有人考虑,自己暗暗承受一切。
方珣礼红了眼睛,喉头几番滑动,才压下心口痛意,让情绪不爆发出来。
“你已牺牲自己,为我们考虑过了,让我们保护你一次,可以吗?”
“知意,回家吧。”
方知意早已默声掉泪,听了这句话,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秦萱流着泪,起身将女儿抱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
在儿女都看不见的方向,秦萱露出痛苦神色,泪珠如断线的珠子砸落。
方珣礼听着妹妹的哭声,侧过头,微微张嘴呼气,屈指刮掉眼角的泪水。
【哎?大姐姐怎么哭了。】
三人听到朦胧心声传来,瞬间手忙脚乱擦眼泪,带动屋内桌椅刮擦地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