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得知林家的事后,再次聚到中院,硬将肿得一只眼睛睁不开的老孟氏,叫了起来,商议新对策。
老孟氏的脸肿得老高,疼得日夜不能安睡,头脑混沌,早已没了精神气。
一开口,就要牵动面颊上的肿痛,便不敢轻易言语。
方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沉声开口:“此事,颇为蹊跷。”
他们要陷害方珣礼的谋划,恰是近期出事的几人要参与。
也太巧了些。
刚好毁了他们的计划。
周华锦在一旁不安走动,“定是方悦安。你们不觉得,那孩子邪门得很吗?”
她停步回身,“自从她来,我们二房就没顺当过。”
前几日,方珣礼考核再得榜首的消息,堵得她一整日食不下咽。
如今诬陷计划也不成了,她实在担心,秦萱就此风光起来。
方坤摩挲着手指,回想着,“好似确实如此。”他将目光移到老孟氏面上,“娘的病,也是从她来后开始的。”
老孟氏一听,睁开那只正常的眼睛,扶着床沿,强撑坐起身。
周华锦立刻拿过纸笔。
老孟氏手腕无力,每一笔都有些弯曲,写了几个字:玉华山灵虚道长。
周华锦当即叹气:“娘,您有所不知,昨晚的雷电,劈死了玉华山的两个道士,其中就有灵虚道长。”
今日一早,许多人都在议论此事。
她也是偶然听得几句,说那个道士十分了得。
据说,当时他正在给众道士讲道。
说来奇怪,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唯他与一个李姓道士,被雷电劈得焦黑,当场咽气。
老孟氏用光了力气,恹恹躺下,不一会便睡着了。
方坤见此,叹了口气,看向周华锦,“母亲近些日子,身体不佳,怕是难再为我们谋划。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毕竟是关键时刻,他已不似前些时候那般,疾言厉色。
周华锦抬眼看着方坤,发觉他们二人之间,只有针对大房时,才能像平常夫妻一样,齐心和气些。
这个发现,让她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所以,只有秦氏不好过,她的日子才会好。
“你想怎么办?”周华锦的语气也软了几分。
方坤起身,踱步到窗边,背着手。
“我要动动关系,把蒋士诚调回京中。”
周华锦垂眼思索,目露疑惑,“方知意的夫君?他能做什么?”
方坤回身,“夫人别忘了,他们一家,尽是难缠的货色。若方知意受欺辱,方珣礼为她讨公道,误杀蒋士诚或是被杀,也是有可能的。”
“这便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他阴狠一笑,眸底幽沉。
周华锦眼中一亮,“是个绝佳的法子。”
当年,他们做局毁方知意清白,挑那个毁她清白的人,挑了许久。
事发后,方知意最可能选择的两条路,死或嫁给那人。
而他们自然会想办法,促使她嫁给那人。
为她选一个糟烂的人家,让她后半生都不得翻身,自然最好。
诗会举办之时,正好在春闱放榜后。
去参加诗会的,除了京中世家子弟、贵女,还有部分新进士。
他们查了多个进士的背景,发现蒋士诚不仅家贫,姐姐众多,母亲更不是善茬,且他为人最表里不一。
他得此机会,定会想尽办法,缠上大房,无形中帮他们给大房添堵。
秦氏谨慎,知道查查此人,可他们二房有心做手脚,秦氏自然查不到那一家的真面目。
那枝傲雪的红梅,就这样被他们折下,踩入了泥坑。
周华锦嘴角微勾,思索片刻,想到不妥之处,问:“可这样做,会不会留有痕迹,让秦氏知晓,是我们帮她将女婿调回的京?”
方坤摆摆手,“直说也无妨。如今大哥生死不明,我作为弟弟,照拂他们家,不是人之常情?那蠢妇许还会感激你我。”
“待蒋家搬来,他们发生什么摩擦,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此法甚妙。”周华锦面上终于有笑意。
方坤见她此刻温柔带笑的样子,心中柔软几分。
若她日日如此,也不至于两人总是争吵,用最丑恶的嘴脸,面对对方。
“方悦安的事,还要你多留意,若她真带着几分邪门,定不能留。”方坤叮嘱。
周华锦难得被夫君好颜相待,带着几分讨好,“二爷放心,若她真影响我们气运,我定将她是妖邪的消息放出去,不用我们开口,世人便要烧死她了。”
方坤点头,“夫人,旭泽院中的女人,还需你多费心。那两个风尘女子,待她们生下孩子,若孩子与旭泽相像,便抬为妾室,若不像,再等几年,悄悄处理了。”
周华锦颔首,心中却另有谋算。
这些日子,那两个风尘女子对她百般示好。
她知晓她们是在府中寻求靠山,防止她们转投卫氏,接受了这示好。
日后,她们许会成为她对付卫氏的刀。
两人离去后,夜幕降临之际,方悦安摸进了中院。
她听碧荷说,过些日子,他们一家要去参加陈老夫人的寿宴。
怀泽告诉她,按原定命运,既没有陈氏邀他们上门做客一事,陈老夫人的寿宴也没有大办。
她想着,应是自己改动了什么,或者之前的两次见面中自己的故意引导,让陈氏起了疑心,许还查到了什么。
寿宴那日,很有可能有好戏看。
这等大日子,她的继祖母,自然得去。
那便不能再病了。
方悦安已来到老孟氏床前。
她撸起袖子,用力往老孟氏高肿的脸上,重拍几下,唤着:“祖母,祖母,您醒醒!”声音急切。
第一个巴掌落下来时,老孟氏就疼得一激灵,睁开没肿的那只眼,却也反应不及,挨了好几下,才费力躲开。
疼痛已钻心透骨,让她掉出泪来。
她好容易才睡着一会。
去拿汤药的张嬷嬷听到屋中动静,快步跑进来,一把将方悦安拉开,喝声问:“你做了什么?”
她不确定这孩子是哪一个,却也十分不客气。
方悦安高兴道:“祖母被我救活了,她刚刚都没气了。”
张嬷嬷咬牙。
这孩子莫不是个傻的?
她回头关切地看,见老孟氏的手在肿脸边要捂不敢捂,知晓这死孩子定是碰了老孟氏的伤处。
她严声赶人,“赶紧回去!没事不要来这里,都说了不必探视!真是扰老夫人休息。”
方悦安有些不满,“可妙宜来了不只一次,为何她能来看,我却不能?”
张嬷嬷一噎,见方悦安没有离去的打算,走上前将人拉了出去,喊来丫鬟进去伺候。
出了门,方悦安甩开她的手,“都是汗,好恶心。”
她将手心往张嬷嬷身上使劲一蹭。
张嬷嬷丑恶的嘴脸顿显,狠咬着字:“死丫头,我警告你,最好安分些,别给自己惹麻烦。赶紧回去!”
方悦安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嘘,嬷嬷,你听没听到,有婴儿的哭声?”
“好像在那!”她往暗处的草丛一指。
张嬷嬷下意识看去。
她并未听到哭声,但想起那个曾被自己丢入河中的孩子,心中还是一凛。
“胡说!哪有什么哭声?赶紧回去,没叫你就不要过来!下次再捣蛋,就给你的屁股打开花。”她狠声警告后,哼声离开。
独留方悦安在原地。
她轻声:“我说能听到,你就是能听到。”
张嬷嬷不知,是不是被那孩子搅闹的,从那孩子离开后开始,耳边似真能听到婴儿啼哭。
老夫人又睡下后,她询问了好几个丫鬟,皆说听不到。
她疑惑着,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便提早回去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