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一面大大的“曲”字旗映入大家的眼帘。
也不知道货主姓曲还是押解的船工姓曲,又或者是其他的意思。
反正就是一面小旗,上面只有一个孤单的曲字。
刘勇上前解释道:
“大哥,这是曲阳的旗号!”
他是通州本地人,又负责疏散这一带的船队,因此知道一些内幕。
“曲阳,谁是曲阳?”
赵秩问道。
不管是曲阴还是曲阳,既然已经指定了,他并不想更改。
刘勇详细的解释起来:
“此人是杭州的船头,水性极好,手下有三百多兄弟,将近八十条船,这只进京是受杭州本地一个陈姓商人所雇,给京城一位官员送绸缎的,顺便还弄了些粮食进京贩卖。”
“还有……”
刘勇看了看左右,靠近赵秩轻轻说道:“末将刚刚打探的消息,此人夹带了不少私货。”
“私货,什么私货?”
刘勇把声音压的越来越低:“盐!”
“什么?”
赵秩颇为诧异。
这个曲阳胆子够大啊。
明面上给官府和商人之间做事,实际上却夹带私货。
要知道在古代盐的贩卖和运输控制的很严,拿到朝廷下发的盐引才能经营,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当然,高利益高回报往往让人铤而走险,不然的话古代也不会有那么多私贩子。
像大名鼎鼎的黄巢就是私盐贩子家庭出身。
还有和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争天下的张士诚也是私盐贩子出身。
所以赵秩虽然诧异,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北京城那些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吃的都是贡盐,曲阳一个小小的船头能有什么好货拿得出手,在北京城打得开市场。
“大哥你放心,光凭暗藏私盐这一条,就可以任意拿捏这个曲阳,让他乖乖的听话。”
“而且不用大哥出面,由我代劳就可以了”
赵秩伸手止住他:
“别……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把运河通州段的船队疏散或者把他们请进通州城暂避危险,不要节外生枝。”
“明白”
“刘勇,既然你负责这一带,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把这个曲阳和他的心腹们请到我这里来。”
“行”
刘勇匆匆离开。
“赵铁,关锦”
“大哥”
两人上前。
“挑十几个好手出来,看我眼色行事。”
“明白。”
“茅先生,请你再在就进城做两件事。”
“说吧”
“向孙督师禀明我们的行动,另外还准备一些存放物资的地方和住人的地方。”
“第二件事就是把城中的青壮组织起来,随时准备出城搬运船上的货物。”
“没问题,我马上进城去办!”
茅元仪告辞离开。
稍许之后,曲阳被刘勇请了过来。
此人长的不高,但是身体看上去很壮实,皮肤是那种常年在河水中讨生活的亚健康色。
他的身后跟着六个兄弟。
大小,高矮,胖瘦都不一样。
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的太阳穴突出,眼神锐利,一看就是武功高手。
“小人拜见赵将军”
来到赵秩面前曲阳客气的说话。
他的语气虽然很客气,但是眼神却有些不善。
原因嘛,自然是赵秩请示孙承宗之后出台的政策,严令所有滞留在通州渡口的船只在限定的日期内退回山东或者江苏等地。
一旦像他这样做了,谁都会造成一大笔损失。
因此所有有利益瓜葛的人都对赵秩十分憎恨。
要不是他的手里撑有一千精锐骑兵和一千步卒,有着强大的威势,这些人根本就不会买他的账。
曲阳现在的举动放在同类人当中已经算的上是很有礼貌了。
没办法,自从宋朝之后,武将的地位直线下降,一个三品武官往往不敢得罪一个五品文官。
到了明朝末年,这种情况愈发的严重。
一个地方土财主都敢因为一只鸡而得罪一支全副武装的明军部队。
可见在这些人眼里武将的地位有多低。
赵秩轻轻咳嗽一声,他决定先礼后兵。
上前拱了拱手,很有礼貌的说道:“曲大哥,你看我之前跟你们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先行撤到山东境内,等鞑子出关离开之后再回来?”
一个武节将军、领千户职的大明武将向一个船头尊称大哥,可谓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
曲阳六个手下显出一丝得意之色。
他们还以为被请过来会撕破脸皮呢,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赵将军居然如此软蛋。
不由得有些失望,这人也太没种了,哪怕强硬一下他们也会对其刮目相看。
曲阳冲赵秩抱拳拱了拱:
“禀赵将军得知,船上的东西都是张大人急需的,如果不能按时送达,我们这些人的饭碗是小,张大人发火了可不办啊,要知道人家张大人可是礼部的侍郎啊,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跑江湖讨生活的小老百姓能得罪的起的。”
“赵将军,你看这样如何?”
“你去劝劝其他的船队,只要他们肯调转船头向山东方向返回,我们立马就动身,要是我们的动作慢了你一刀一个杀了我们。”
别看曲阳一副敬重赵秩的样子,实则夹枪带棒,一点也不好惹。
首先他强调跑船辛苦,大家吃饭养家都靠它,你忍心打翻大家的饭碗吗?
这是以柔克刚,用上道德绑架的招数。
把礼部侍郎张大人抬出来,这是告诉赵秩他的后台很硬,你小子一个小小的武节将军啃不动。
这是以大压小,赤裸裸的威胁。
扯上通州滞留的上千条船,这是告诉赵秩法不则众,你能把所有的船队都劝走吗?
短短几句话,曲阳就用了三招来压制对手。
当然,他可不止会这三招,话音落下第四招打了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塞到赵秩的手里,满脸堆笑,轻声低语:
“赵将军,这是我一点心意,将士们和鞑子作战辛苦了,给他们卖点酒肉吃吃,大打牙祭。”
赵秩拿起银子在手里抛了抛,份量挺重的啊。
曲阳和六个手下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还不是和其他的明军一样,都是贪财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