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谢明洲急急调整剑锋,将将从黑衣男子身侧擦过,但还是削断了他的头发,划破了黑衣。
谢明洲稳住身影,刚才那声音,是他三叔身边最得力的副将——齐骏叔的声音!
果然黑衣人低着头扯下面巾,然后快速靠近他,压低声音道:“找个安全地方再说。”
“好。”谢明洲应了一声,携着对方安静的飘落院内,脚尖轻点几下,两人转眼已进一间空屋。
谢明洲方才便察觉齐骏的脚步不稳,身上血腥气很重。
门一关上,他立马问:“齐叔,您受伤了?先传大夫,怎么回事?您怎么回来了?”
齐骏扯下的面巾下,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滴顺着额头流进黑衣上,瞬间消失不见。
他苦笑一下,语速极快:“九公子,我现在说的话你一定要认真听。”
“将军率大军奋战西北边境,原本北越已经节节败退,眼看胜利在望,可不知怎得,先是押运粮草的李副官失踪,他手下将领尸身被发现在靠近北越的边境,后是北越大将伊稚斜状态十分古怪。
将军马上与我们几人商议,我们一致觉得事情不对,便不再乘胜追击,可北越竟那样巧,正好在撤军路上伏击……”
谢明洲越听越心惊,越感到刺骨寒冷。
听完齐骏断断续续的讲解,谢明洲艰难出声。
“也就是说,齐叔您离开时,我三叔只率了两万人,已经被敌军围住,生死未卜。
而三哥、四哥随着四叔被北越十倍兵力围困边境山谷,不知生死,六哥、七哥和八哥被死士护送逃离,但那条路的尽头是一座悬崖……”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齐骏并不知道,不过就从他讲起的这么一小个他离开前的片段,已经足够窥探当时境况的惨烈,完全想象不出任何生还的可能。
怎么会这样……
该是多惨烈的前景,才会让向来沉稳的三叔谢庆树在第一时间就派最信得过的副官回家报信。
这是认为这件事足以让谢氏灭族!
或许有人已经布下了精心的连环套,就等着致谢氏于万劫不复之境!
“怎么会……怎么会……”
齐骏不忍心面对谢明洲的目光,他侧着头,强忍着身心上的剧痛,咽下盘旋在喉头的血腥气。
“明洲,现在最重要的是谢氏其余族人,我想这才是将军派了最得力的先锋部队护送我的原因。”
虽然谢将军并未说明原因,也没来得及让他带什么话。
但是情况已经一目了然。
获胜在即的军队一夕被困,哪怕谢家军瞬间兵分几路,但对方仍然只对谢氏子弟紧追不舍。
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为了赢得战役,那危险的就不仅仅是边关的几人了。
齐骏又道,他声音哽咽,几度难以发声:“明洲,为了让我能活着回来报信,先锋队中五十余人已经全部遇害,不要让他们的血白流!”
谢明洲也淌下眼泪,但他猛然擦掉。
没错,现在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谢家军的先锋队中全都是三叔亲自培养的精锐,这些人被三叔全部派来保护齐叔,竟然还全部遇难,想必路上追击很紧,对面的杀手目标明确。
那齐骏此行,或许也只能为他们争取一炷香的时间!
他在明敌在暗,谢明洲清楚,自己现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能做的事真是太少了。
首要目标是护住谢氏族人,这样才有机会寻找真相,为万千无辜战士找回公道!
齐骏凭着心中的一股气支撑到现在实在不易,这时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就倒地昏迷不醒。
谢明洲立马叫来他最信任的小厮福子和金安,一个去请府上专用的大夫,另一个和他一起将齐骏抬到床上。
大夫很快就到,听到齐骏只是失血过多加过度劳累,身上伤虽重,但并不涉及要害,谢明洲这才放心。
他又交代了福子去取一袋金子,交代了金安看着齐骏,等到大夫治疗完毕立刻转移到城内其他小院儿。
“切记,另购一套院落,不要人知道你们与镇国公府有关,不要太大,不要招摇,绝不能引起别人注意,再找两个稳妥的伺候。”
“是。九公子放心吧!”
其实金安如今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稚气未脱,个头也小,但是因着从小就跟在谢明洲身旁,刚能走稳就给谢明洲当小书童,见识自然多,读书写字都不在话下,人也很机灵。
“之后……”谢明洲说到这里,也觉得心中迷茫,只是叹了一声,“到时再看吧,希望一切都是我多虑了……只是这些我可能都帮不上什么忙,要你自己做了。”
“我当然没问题呀!公子您放心好了!我就说这是我爷爷,上山打猎时候被猛虎抓伤。”金安拍着胸脯,他正在长个的年纪,身上挂不住肉,小胸脯跟排骨架一样。
虽然金安小小年纪办事便十分牢靠,可谢明洲还是担忧他不清楚这件事的难度。
齐骏是从边关偷跑回来的将军副使,从五品官职,一旦被发现擅离职守,轻则杖打八十,重则当街斩首。
齐骏那重伤模样,别说八十杖,就是八杖也要去鬼门关了。
此时镇国公府名下的房屋地契也都不是安全之所,若是真有状况,那些房屋田产是官府第一个查抄的地方。
谢明洲除了金安找不出第二个适合做这件事的人,因为府内其他下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别说买房,就是外出都没有文牒通行,而解除卖身契需要到官府备案生效才可。
金安是整座镇国公府里唯一能做这件事的人,因为金安虽然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但并没有签卖身契,他的父母当年虽然去世,但谢老夫人还是做主,去官府备案,解除契约,这样一来,金安便从家生子变作自由身,虽然长在国公府,但和普通下人还是不同的。
再三强调了严重性,谢明洲才步履匆匆的离开,走回宗祠的路上他真是思绪万千,哪怕他再不愿,也联想到了方才祠堂的神鬼之事。
祠堂的香炉冒出的馒头,原来竟是寓意着流放路上只能吃馒头。
而冒出的一堆垃圾,或许也是提醒他们,镇国公府多年来只顾打仗,早已积劳成疾,不堪一击了!
他们方才怎么全然没有意识到!
他回到祠堂,谢老夫人看着谢明洲,敏锐的闻到他身上沾染的血腥气和眉宇间的煞气。
谢老夫人立刻担忧的上前,不料谢明洲直接跪倒。
“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