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拾一将萧潇传到之前冲关时藏身的山洞,心中松快许多。
说她是累赘不是假的。
铜蘚蟒耗不死她,但如果带着萧潇,她必然瞻前顾后,可就说不准了。
人既然送走,路拾一不再犹豫,踩着水盾冲铜蘚蟒。
打蛇打七寸,路拾一操控冰扇:“去!”
上百冰扇一击即碎,又倔强的一个个撞上去,铜蘚蟒不堪其扰,张开血盆大口向她肩头咬来,路拾一凝出水盾挡住它腥臭的牙齿,一手掐诀给铜蘚蟒口腔冻出一层冰。
“洗洗牙吧臭蛇!”
她身形灵巧避开蛇口,翻身踩到铜蘚蟒脑袋上,凝出一柄几寸长的冰剑。
铜蘚蟒咔吧咔吧把冰块嚼碎吞入腹中,扭动脑袋,用那双竖瞳阴森的看过来,路拾一借此巧劲跃起,注入灵力,再度将冰剑刺向它七寸。
冰剑从铜蘚蟒七寸一直划到它尾巴尖,划出一道白色的冰碴,磨得冰剑只剩个剑柄。
这一击痛极,铜蘚蟒扭动身体在山脚林横冲直撞,将路拾一甩的脚下无法保持平衡,一个不察被一甩尾巴砸飞出去,后背撞向几十米外的梧桐树干。
路拾一胸腔震动,感觉器官都移了位。
人都没落地,铜蘚蟒张嘴就咬过来,她来不及调动周边灵力,用脉络中的灵力格挡过去。
这次格挡的灵力才真是一碰就碎,与先前相比弱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但只需要一瞬间的喘息,路拾一吸取周遭水灵,挥动冰剑,在它张嘴吞食的瞬间从口腔中插穿它下颚。
血肉和鳞甲是完全不同的防御程度。
路拾一的冰剑顺利的扎进去,连带着蛇信子都割伤两公分。
有戏!
果绿色的血液喷溅。
她凝出个旋转的水伞挡住,人飞身向后。
果绿色的血液如同硫酸,将伞面腐蚀出若干窟窿。
到这时,师兄师姐的武器都用过了,路拾一挑眉,战斗得浑身热血沸腾,双眼放光。
“试试师姐教的剑招吧。”
她挽了个简单的剑花,衣带当风,飞身提剑,一剑直削而去。
一击落空,路拾一并不气馁,随后踏空而行,跃到铜蘚蟒头顶,手心向内,变换剑招向下直劈。
路拾一目标是头骨,可铜蘚蟒速度宛若闪电,变招之间劈上的已然是它的背脊。
斩不中也不要紧,路拾一水盾不停,铜蘚蟒也奈何不了她,这样变换招式攻了十几剑,始终僵持不下。
路拾一突然灵光一闪:
这蛇好像陪练沙包啊。
好耐打的练手软包子。
这样想着,路拾一心态一下就放平了,她把师姐师兄的招式还有下山见到的招式挨个尝试一遍,试试各种技能和她水系灵力的适配度。
边想边打。
铜蘚蟒下颚受伤发了狂,攻击一波强过一波,往日一击不中立马借助环境优势酝酿下一击的策略也不用了,赤红着眼也和她硬拼。
两边各有略胜一筹的时候,但始终未分胜负。
一人一蛇,从天色漆黑打到日上三竿,阳光破开叶冠漏进山脚林,将四周又变成热烈的花红柳绿。
路拾一余光撇了一眼天色,赤手空拳再次砸向铜蘚蟒的脑袋。
拳头上的水灵力纸糊的,她就在这一拳时间里多凝几层,最后“邦”一声,直接和果绿色鳞甲接触上。
震得她两眼直冒泪花,感觉自己指骨要碎了。
疼归疼,感受到速度的提高,路拾一心满意足。
好了。
“我的积分小蛇,陪练结束啦。”
路拾一单手掐诀,喝道:“水笼!”
水盾拼接,形成波光粼粼的水笼,将她们罩在其中。
路拾一飞向铜蘚蟒,对方张着腥臭的血盆大口,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在她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路拾一再掐诀:“凝刃!”
几百道冰刃随着她的身形一起攻击。
路拾一手握冰扇,在临近蛇口之际,手腕反转扭动冰扇,电光火石之际,将铜蘚蟒下颚上的毒牙连根剜了下来!
内腹柔软就从内下手!
血液喷溅,路拾一手握毒牙尖,脚腕用力踢向另一根毒牙,借力将自己从蛇嘴边缘弹飞出去。
铜蘚蟒痛的倒地扭曲,路拾一不做耽搁,将带着致命血肉的毒牙块拋到它头顶,冰刃纷飞,带毒的血肉被削成一片片落地。路拾一踏空而去,一把握上干净的毒牙,反手将毒牙扎进铜蘚蟒的七寸。
兵器刺不穿就换个兵器!
这一击不同过去几个时辰的攻击。
这一击,毒牙嵌入大半!
路拾一趁热打铁,拔出毒牙,运起全身灵力,将毒牙朝着七寸拍进去。
锋利的毒牙直接将铜蘚蟒扎了个对穿!
十几米长的巨蟒挣扎得地动树摇,四溅的血液将周边的枝叶腐蚀得犹如火烧,路拾一踏空而行,躲避它最后的反抗。
一炷香后,树木完全倒塌,刺眼的阳光照在路拾一脸上,也照在铜蘚蟒失去光泽的果绿色鳞片上。
玉牌亮起。
路拾一:一百零五分。
第十。
单刷成功。
路拾一灵力依旧充沛,胜利也让她的血液格外沸腾。
她原地转了两圈,猛吸一口气,然后被毒牙上的唾液熏得眼前一黑。
她把手尽可能伸远点,引灵力给自己冲洗手掌。
脏死了脏死了!
楚颂之有点轻微洁癖,路拾一被他照顾久了,也不太能接受自己脏脏臭臭的。
她给自己掐了三四个洗尘诀,还是没忍住,引水流过来给自己冲了个澡。
满头满身,全是水流,分外狼狈。
楚少歌路过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路拾一!”楚少歌激动的快走几步,目光在铜蘚蟒和她身上扫了一圈,硬生生停在几米外,语气微妙:“这…”
“你是被铜蘚蟒吞了又吐出来了?”
“?”
路拾一本来就手心发麻,被他这么一说更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强调:“这是水!”
说完掐诀又把水流凝成水球甩出去,人瞬间干爽。
“水!”她瞪了楚少歌一眼:“什么眼神!”
楚少歌笑道:“我胡乱猜测。”
寒暄完这一句,他双眼放光冲到铜蘚蟒面前,指着面前的尸体:“你还要吗?”
路拾一瞥他一眼,“不要。”
她想起楚少歌刚刚描述的那画面,连连摇头:“我要这东西做什么。”
“不要就归我了!多谢拾一!”
铜蘚蟒鳞片可以做成甲胄,寻常刀枪奈何不得,在市面上也是不便宜。
楚少歌搓搓手摸出一把匕首,准备给铜蘚蟒剥皮抽筋。
“血液有毒,你小心身上被腐蚀。”路拾一提醒他。
肩头的包扎还有血痕呢,还作死。
“没事,”楚少歌头都没抬,从怀里掏出两颗丹药吞进肚子里:“这个解药我有。”
“你准备的可真齐全。”
楚少歌一刀下去,血液溅在手背上,烫出红痕一片,很快又被丹药恢复。
他动作丝毫不受影响,腥臭的味道飘出十几米,路拾一连连后退,“你先忙,我再去洗个手。”
找了个小溪,把一双手洗干净,路拾一靠在石头上小憩一会,楚少歌才姗姗来迟。
衣服溅上血迹,烧出大片大片孔洞,楚少歌索性换了身蓝色圆领袍,愈发衬得他清秀俊美,朝气蓬勃。
他心情甚好地走上前拍拍路拾一:“出发!别睡了!”
路拾一眯着眼睛白他一眼,慢悠悠站起来,声音有点低哑:“精神很好啊?几天过去了还没死呢?”
“没呢。”
楚少歌一点都不介意她说话带刺儿。
先不说救命之恩,就光是血气丹、玉霜兰加上铜蘚蟒鳞甲这三样东西,将他呼来喝去都不为过。
“还得是拾一的血气丹,高品质。哪位丹修做的?什么价格?”
如果能有多的,他甚至能倒卖一些,这种质量,转手利润不得几块上品灵石可赚。
楚少歌的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
“你猜。”路拾一提醒他:“还有,别叫我拾一。”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叫你拾一?那叫你什么?路姑娘?路仙友?”
路拾一被他噼里啪啦一番问,问得眉头紧皱,猜测道:“这几天没人说话急死你了?”
“正是。”
楚少歌几步跟上她:“拾一怎么改变主意过来帮我采临风冬草了?
“这几日做什么去了?我看李仲宁积分停滞掉到第三了?被你打伤了?”
路拾一打了一夜铜蘚蟒都没这两分钟疲惫,她揉揉太阳穴,面不改色满嘴跑火车:“是呢,李仲宁被我打死了,人都没见着,隔空打死的。”
“动感光波知道吧,是一种能穿越空间杀人的功法,”路拾一刻意停顿在这里,等楚少歌神采奕奕看过来,满脸都是好奇,她才神秘一笑:“动感光波知道哦,知道也没用,跟那没关系。”
“……”
楚少歌安静了。
世界都安静了。
果然,对付话唠,就是得胡言乱语。
但楚少歌只安静了两分钟。
“隔空杀人是什么功法?咒术?没听过动感光波这种咒术啊?谁告诉你的,李仲宁?李仲宁究竟如何了?”
“……”
“楚少歌!”路拾一停下步子,忍无可忍:“闭嘴!”
她手探进乾坤袋,摸到个物件,几乎是要冲动掏出来,临到最后一刻,她福至心灵,威胁道:“再不闭嘴就把玉霜兰给我交出来!”
一听说要交玉霜兰,楚少歌抿紧嘴巴,老老实实闭了嘴,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像只委屈的哑巴小狗。
路拾一长舒一口气,将手中的九道刃又丢回乾坤袋。
是的,九道刃。
师兄的九道刃。
下山那日,师姐带她御剑而出。
离开藏意峰地界时,路拾一频频回头。
唐明华心有所感,将纯白的命剑掉转,望向山中木屋的方向。
路拾一刚在“去祟”上站稳,九道刃就那样骤然出现在她身前。
她试探着伸出手,九道刃这种滴血认主、不侍他人的顶级灵宝就乖乖躺到了她手心。
与此同时,传信玉简凭空显现出来,上面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当心。
路拾一心口一软。
那时她便想:她会好好珍视九道刃,不到困境绝不动用师兄的灵宝。
但刚刚,她差点掏出来缝上师兄小侄子的嘴巴。
真是人心容易改变,话唠让人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