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咱们上不上?”韦折书凑上杨陵身边,小声询问道。
“嗯。”杨陵一边点头,一边踏上马车,钻入车厢内。
清甜香气落入口鼻之中。
掀开帘帐的一瞬,他见到了车厢内的女子。
一袭浅绿色襦裙,脸上化着淡淡的妆,五官精致小巧,如出水芙蓉,典型的东方美人模样。
奇怪的是,她说话轻飘飘,听起来知性优雅,眉宇间却有着一股难以掩盖的傲气。
所谓相由心生,人的性格与其相貌神态应该是息息相关的。
如此割裂的情况很难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不过天大地大,杨陵毕竟接触的少,只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没有多加在意。
将她的相貌与慕南乔对比了一下,给出了90分的评价,杨陵笑着拱手:
“多谢姑娘。”
“嗯?你是韦折书的什么人……咳咳,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女子本是斜倚在座上的,见二人进来,立刻变了一副正坐姿态,语调也发生了变化。
这姑娘怎么神神叨叨的。
杨陵观察她的行为举止,莫名有一种幻视初中太妹的感觉。
可下一瞬,她的举止又变得十分端庄,丝毫察觉不到异样之处。
“杨少,杨少?”
“哦,抱歉,我失态了。”
盯着女孩子家猛看是不礼貌的。
“在下杨陵,与韦公子有些交情。”
杨陵做完了自我介绍,大大咧咧坐下。
女子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向杨陵颔首道:
“请坐。”
韦折书也不客气,跟着杨陵坐下,老神在在依靠在车壁上。
“敢问这位姑娘,你也是去夜家应工的?”杨陵见她沉默不语,开口调节气氛。
女子摇头,门外车夫应道:
“我家小姐千金之躯,岂会入夜家为奴,这位公子说话好生不过脑子。”
“也是。”杨陵暗道自己愚昧。
能坐得起马车的富家小姐岂会沦落到去夜家当奴仆。
“是个屁,杨少你别听他胡扯。”韦折书把玩着鬓间插着的牡丹花,冷声开口道。
“哦?你说说你的看法。”
韦折书道:
“本少亦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不是照样来夜家应工,再者咱们是来应征管事的,又不是当家丁的。”
“这倒也是。”
杨陵昨日彻夜未眠,仔细研究了一番有关夜家的资料。
夜家是大凉建国前就存在的某个皇室贵族。
因大凉建国,夜家一族主动献国乞降而受到封赏。
得不到实权重用,大凉朝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在黎县,甚至整个河间,他们家族都拥有着数一数二的财富。
投入这样的大家族中,即便是当个家奴亦能活得逍遥自在,更不用说半个主子身份的管事了。
听韦折书说得铿锵有力,那车夫吹起胡子,短促的发出了一声“嗤”。
“你这老贼,莫非是在讥讽本少?”
“不敢。”车夫大吼一声“驾”,马车速度顿时加快。
韦折书东倒西歪,口中骂骂咧咧不断。
杨陵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静些,转头看向那女子;
“姑娘既是同路,是否与那夜家为邻?”
女子不语,应是默认了。
“那太好了!”韦折书一拍大腿:“这女人与夜家相熟,稍后为杨少与本少说两句好话,咱们就不用费事了!”
“不得如此无礼!”杨陵呵斥道:“人家姑娘愿做什么,是她的事,我等如何能够强人所难。”
“哪里强人所难了啊……”韦折书委屈巴巴说着,余光瞥了眼那姑娘。
这两人一唱一和,偷偷将绿裙姑娘带进了沟里。
“倒也并非不行。”
见她上当,杨陵与韦折书交换了一个视线,装作狂喜之色;
“姑娘意思是?”
只见那绿裙姑娘捧起桌上茶盏,以杯盖轻刮茶叶,放入口中,深品一口,娓娓道来:
“夜家聘管事,流程颇为繁琐,第一项,需考核应试者随机应变,即为急智之能。”
“这是本少强项。”
杨陵与女子一同回眸,将韦折书的废话瞪回了腹中。
“姑娘请继续。”
那女子的胸膛微微起伏,缓和了一会,接着道:
“第二项,要考验的是应试者的武力。”
“武力……”韦折书脸一黑:“君子动口不动手,要那粗陋功夫作甚?!”
女子没理他,嘴角不经意间勾起,轻蔑而讥讽地笑了一下。
“第三项,亦是最重要的一项……”绿裙女子顿了顿,上下打量杨陵与韦折书的身量。
“是你二人是否合眼。”
“啥意思?最重要的是长得帅不帅?”韦折书抹了把光洁的额头,拔下耳边的牡丹花,认认真真插了一遍。
“杨少,这点儿我擅长。”
“呵呵。”杨陵送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拉起帘帐将目光投向窗外。
“一会到了考场,我会尽量兜着你,莫要离我太远了。”
“好嘞。”韦折书知晓杨陵那一身蛮力,对他颇有信心。
“杨少,若是到时候有人不识时务,抢咱们的位置,咱们就……”韦折书比划了一个切肉的手势,嘴角阴恻恻地扬起。
杨陵微微颔首,跟着奸笑了起来:
“动作利落些。”
“嘿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谈着,车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我们到了。”
“到了,还挺利索。”韦折书丝毫不知客气为何物,掀开帘帐便踏出马车。
谁知刚一出门,外头的嘈杂声便将他吓了一跳。
“鬼鬼,吓死他爹了。”
门外人潮摩肩接踵,排起的长龙自大门口一直到街尾,一眼望不到头。
队伍从两侧分开,一边收管事,一边领家奴。
相较而言,要求更高的管事职位反而更加紧俏。
门庭若市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热闹场面。
饶是前世见惯了高人口密度的繁华都市,杨陵也不由得感叹这夜家的号召力。
“简直像是公务员考试现场啊……”
“公务员?”
杨陵不多解释,轻轻跃下马车,却见夜家大门开启,里头涌上十七八名健壮卫士。
他们没有留在门口,而是冲着杨陵……不,应该是冲着马车而来。
“怎么,这就来迎接本少了?”韦折书哈哈大笑,跟着跃下马车。
只见为首一络腮胡男子满头热汗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姐,您终于到了!”
小姐?
韦折书抬头,狐疑地望向马车。
马车之上,绿裙女子缓步踏出,居高临下俯视众人,淡淡吐露一个“嗯”字。
那眼底不加掩饰的得意,好似向杨陵二人耀武扬威。
“这位大哥,她可是你家邻居?”他询问道。
“不,我姓夜。”女子微微一笑。
韦折书傻了眼。
“你,你是夜家小姐?”
“正是!”络腮胡守卫接话道:“我家小姐乃是此次聘工的主考官!”
“操!”韦折书彻底傻眼,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你为何要诓骗于我!”韦折书一蹦三尺高,指着少女质问道。
“放肆!我家小姐何时诓骗于你?再敢胡言乱语,乱棍打出,绝不容情!”
“你这老登——”韦折书捋起袖子,要与那无礼的车夫开干。
杨陵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方才夜姑娘的确未曾说过她自己的身份。”
“这——”
韦折书心头恶寒,这姑娘方才在车厢内将他们二人的大声密谋听了个通透,如今这般态度,摆明了将他们二人当猴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