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穿着道士黄袍,手拿立幡,头须发白的人,从竹园外飞速前来。
“贫道乃城中捉妖人廖於机,是追着一只妖怪到竹园的。”廖於机在千玉娴面前不加掩饰,道明意图,他却是追着妖物来此不错,可那妖怪像是很熟悉竹园,它前脚走,他后脚跟上便找不着踪影了。
千玉娴不知那妖精和这些个凡夫俗子有何冤仇,亦没有法子解妖毒,只能用阿秋姐姐给的药丸缓解他们的症状,便取了腰间的白玉瓶子,分别给朱府的家丁服下。
朱管家虽与她看着不对付,却也始终是个凡人,经不住妖力的折磨,此药效力一过,又会重新疼痛起来,要想彻底解掉妖毒,怕是还得找到下毒之妖。
这道士是寻着妖怪的痕迹来到这的,应该知道那是只什么妖。
“惭愧,贫道只是察觉到周遭的妖气才知道有妖,不曾见到过妖物的真面目,指不定它现在就已化作人形,混在你我之中呢。”廖於机义正辞严,眼神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停留在载着新娘的那顶轿子上。
“既是娶亲,贫道作为捉妖人若是先替人公子瞧上一瞧新娘子,那必是不合礼数的。可是,又正因贫道是一个称职的捉妖人,就只能恕贫道无礼了。”廖於机迈步过去,试图掀开花轿帘子,确认他心里的想法。
“慢着!”轿子里的姑娘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李姑娘无视他人想法,自己揭开头巾,掀开轿帘,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好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娇新娘!
唇红齿白,眉眼娇媚,处处透露着清冷的气息。这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除了身上的脂粉气息,哪里来的妖气呢。
这廖道长不会是知道新娘长得好看,非要临门插上一脚,提前一睹姑娘芳颜吧。
“妖气仍在,贫道不可能出错。”廖於机一口咬定。
李姑娘上前一步,“道长你可瞧仔细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妖物。”
廖於机使用法力探查李姑娘身上的气息,确实没有任何妖气。可他的直觉不会错,姑娘身上没有,那就是轿子里头藏了东西。他态度坚决,非要上前探一探轿子里的虚实,以验证他的想法。
“这可是我的家事,与道长无关,还希望道长不要得寸进尺。若是道长想要讨杯喜酒喝,不妨随我们一路到朱府去,旁边的这位姑娘也一起去,是最好不过了。”李姑娘丢下一句话,独步走入花轿拉上帘子,冲着轿夫们大吼“启程”,便重新踏上去往朱府之路。
几个轿夫服下千玉娴给的药丸后,好受不少,彼此一个起力的眼神,轻松抬起花轿,继续着他们的行程。
千玉娴虽没能看到廖於机找出妖物,却也乐意跟随姑娘去到朱府,一来是真为讨得一顿饭吃,二来,要是到了朱府真生出什么事端来,她还能帮衬一二。廖於机嘴上说着自己是个捉妖人,谁人又知晓他心中真实所想,他身上还有法力,寻常人是万不能和他对上手的,如果他真对李姑娘动了歹心何如?
跟着队伍,一路绕过竹园,北下到达朱府。
朱府门前一半挂白绫,一半挂红巾,丧喜交半,自古娶亲第一人呐。
花轿停落,新娘子由朱府出门迎接的丫头搀扶着进入内堂,千玉娴与廖於机被安置在客座。
屋内,灯笼高挂,烛火旺盛,红纱漫布,新婚之日,本该热闹的日子,整个朱家却除了朱家人外,再无旁人。无亲朋满堂,无祝福声喜,无新郎本人。
规矩照办,流程照做,是为冲喜,亦结为连理。自此以后,李姑娘便是朱珹霄之妻,朱府之媳,代替朱珹霄伴在朱夫人身边,孝亲爱老。
千玉娴观摩了整个过程,她先前听到李姑娘在哭诉,而花轿停落在竹园,廖於机出现后,李姑娘态度大变,倒是无比乐意将自己嫁到朱家。是不想如此这般回到自己娘家,还是真想通了待在朱府也好。
她见廖於机并未有所动作,反倒耐心地喝起了喜酒,就知他不是个正人君子。嘴里说着捉妖,还是醉倒在朱府侍女的温柔乡中。
她只是一介凡人,除了阿秋姐姐送予的紫云,她可以调用紫云的简单法术,并不能像廖於机那样可以用法力感知妖物气息,只得静观其变。
——
“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婢女匆匆忙忙从新房里跑出来,“公子他不见了!”
朱夫人和朱老爷听到此消息,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朱珹霄已然逝世,此刻应躺在新房的棺材里才对,怎么突然不见了!
要说活人消失,还情有可为,这死人消失,必定有怪。
这时,廖於机捻动着手里的酒杯,淡然说出:“早先便说有妖物存在,偏是不信,要等到事发才感到惊讶。”
“道长,我和几个丫头一起找遍了整个朱府都没有找到公子的尸身。今日公子大喜,万万不能不在场的,还请道长帮忙,找到公子尸身。”婢女心慌不已,是自己看守失职,找到朱珹霄尸身才能向老爷夫人交差。
廖於机故作深沉,环顾四周,算准方位,用力扔出酒杯,酒杯撞墙而碎。
“朱公子的尸身便是在那堵墙之后了。”
千玉娴半信半疑,最先上前,几米开外的那堵墙之后,果真躺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穿着喜服的人。她移开红盖头,盖头下不是人头,而是一副骷髅头!
她再上手捏动人身,惊奇地,居然是整副白骨!
朱家老爷和夫人跟着廖於机过去,实在难以想象是这么个结果。儿子才死了没多少天,尸身竟成了白骨。
妖物,一定是妖物作祟。
“道长,我儿尸骨未寒,今日娶妻却遇着这种怪事,让我如何面对我儿啊,您可得将那妖物找出来,还我儿一个公道啊。”朱夫人瞬间泪眼婆娑,跪在廖於机面前,祈求着他。
“夫人你放心,这是我分内之事,我呢也一定帮忙把妖物找出来,给您一个真相。”千玉娴先一步接下朱夫人的话,此事的真相她定会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