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众多的恳求声中,不知过了多久,裴家主方才缓缓开口了,他看向了裴珩:“珩儿,为父再问你一句,挽家嫡系满门三十六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裴珩一脸坚定地否认道。
“好……”裴家主默默点了点头,而后目光朝着堂内的裴家人看去,他缓缓站起了身来:“咱们大家相聚一场,最后却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结局,实属是可悲,裴家虽算不上多么富裕,但也是比寻常的世家要好些,诸位若有看上的或是离不开的东西,就都拿了去吧。”
此话落下,裴珩的眼中更是震惊,堂内坐着的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站起了身来,惊诧地看着裴家主。
“家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家主,这可是您苦心经营了上千年的裴家啊!”
“裴家不能散啊家主,裴家要是散了,你叫我们上哪儿去?”
一瞬间,大堂当中十分的吵闹。
裴家主又缓缓开口道:“你们身上的傀儡术,足够你们在离开裴家后还能顺遂地过一生了,而且,脱离了这里之后,你们也不会因我儿受到牵连,此后你们还是德高望重的傀儡师,只是不在裴家生活罢了。”
“家主!咱们都知道您爱子心切,但裴珩他既然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您可不要一时糊涂,为了一个罪人毁了整个裴家啊!”
堂内的人还不死心地劝道。
闻言,裴家主苦笑了下,接着说道:“诸位,我儿说他并非是杀死挽家满门的凶手,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他,但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不能,你们都说暗器离经叛道,但暗器的手段再怎样上不得台面,它也终究是一种技艺罢了,珩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诸位不必再劝了,裴家剩下的这些资财,大家都分了去吧。”
这句话落下来之后,众人便都知道无法再劝裴家主了。
堂中的声音,由一开始的群情激奋,变得唉声叹气。
随着一个人的转身离开,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走了。
转眼之间,堂内便只剩下了裴珩一家三口。
裴母双目通红地走了下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接着问道:“珩儿,他们方才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爹娘知道你没有杀人,爹娘都相信你,也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将你交出去。”
裴家主也从上缓缓走了下来,目光扫了一眼被搁置在一旁的三十六枚竹叶刀:“此事尚有诸多疑点,他们不仔细查,咱们就仔细来查,挽家满门不能白死,而咱们,也不能平白受冤。”
“父亲,母亲……”裴珩的心中一片酸涩。
都说树倒猢狲散,但他的父母还愿意站在他这一边,愿意相信他的话,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裴家的人都离开得很快,一日之内,偌大的宅子中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
在裴父裴母的命令下,裴珩不曾出过门,但二老却为此事奔波了许多,花了不少的灵石上下打点,拖延四大门派来捉拿裴珩的时间,同样,他们也没有放弃查案的事情。
这几日来,裴珩看着父母为了他的事情忙得团团转,心中的滋味也不好受。
到底是他的事情,这种时候他怎可躲起来,于是在一日父母又出门后不久,他便也跟着出门了。
现在桃源京中的人都恨不得能够早日抓到他,此次出门,裴珩便戴了防人查探的帷帽。
长街之上,正在议论挽家灭门案的人随处可见。
“现如今这桃源京中,最天才的人物是谁?那必定是裴家的大少爷裴珩啊,年纪轻轻,不过千岁便已经是化神期修为了,一手暗器更是使得出神入化,连合体期的大能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能力已经直逼四大门派的掌门及太上长老等人物了!”
“可这裴珩拥有着这样好的天赋和实力,却干了些杀人放火的事情,实在是可悲、可叹、可恨啊!”
“希望四门派的人能够早日将他绳之以法,免得咱们桃源京的人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活啊!”
“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处以魂罚,令其元神消散而死!挽家那可是古神后裔,连古神后裔都敢杀,他简直比魔修还可怕啊!”
“天呐,还是赶紧把他给抓起来吧,不然往后谁还敢出门啊……”
听着周围人们议论纷纷的话,裴珩袖下的手不觉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说是他杀的……
裴珩还是强行镇定了下来,打算去案发的挽家找找线索,而他不知道的是,裴父裴母今日也是来挽家寻找线索的。
裴珩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着,行至半路,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大片的乌云遮住了阳光,不过半刻时间,倾盆的暴雨便从空中泼了下来,雷电声声阵阵,似在疯狂地控诉着什么。
街上的行人都纷纷返回了家中,唯有裴珩怔愣愣地站在街道中,心情沉重,心脏好似在被刀子绞一般的疼。
那种不祥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裴珩恍然加快了速度,眨眼间便来到了封闭的挽家大门之前。
现在的挽家一改往日,竟没有四派之人在外把守,这一幕,令裴珩心中那股感觉愈发的放大了。
他闻到空中一股血腥味儿,疯了般地冲了进去。
青石的地面上,并排躺着两个血人,他们的丹田已经被摧毁,生息正在消散着。
看到这一幕,裴珩脸色瞬间一白,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帷帽,朝着那两人冲了上去。
“爹!娘!”
裴珩跪倒在了地上,想要立刻带他们出去找医修治疗,然而裴母的身体已经冷了,她早已死去多时了。
裴珩眼眶通红,不停地晃着躺在地上的人。
冷雨打落在他们身上,冲刷着血水,在青石地上慢慢洇开。
在裴珩的一声声爹娘之下,裴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十分虚弱了,现如今不过是最后一口气在吊着罢了。
“爹!爹你醒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医修,一定会治好的,一定会……”
裴珩正说着,却见裴父苍白的唇瓣微微开合。
“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