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极容易醉。
楚向阳歪歪扭扭回到忘恩苑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有些迷糊,看了看空荡荡的小院,他发起酒疯来:“酒呢?不是说有酒吗?骗子!”
云意正收拾着石桌上的棋局和茶杯,楚向阳立刻冲了过去,抓起她手中的茶壶就往嘴里倒。
“呸!好苦!”
茶水泼洒在衣襟上,弄湿了少年的华服,楚向阳却不管不顾地将茶壶扔回云意怀里,不满道:“本皇子命令你,立刻去拿酒来!”
云意无措地看着他,有些慌乱道:“六皇子殿下,忘恩苑里没有酒。”
“快去拿酒!”
楚向阳朝她挥挥手,整个人如同烂泥般倒在石桌上,还不忘回头瞪向云意:“你还站着干什么……”
云意看着他熏红的脸有些犯难。
这时候苏闻音也回来了,看了一眼烂泥楚向阳,对云意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
“是,小姐。”
云意福了福身,拿着石桌清理好的东西退下。
苏闻音走到另一边坐下,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了一坛桃花酿,扔到楚向阳面前:“喝吧,喝醉了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你装做纨绔一样,只要所有人都骂你纨绔,就好像你真的是个纨绔,就能耳目闭塞地告诉自己,什么都不会发生。”
楚向阳身体微僵,一双微熏的桃花眼颤了颤,忽然伸手拿过桌上的酒坛再次灌了下去。
杵在院门边的秋月突然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申屠,一脸疑惑:“你家主子方才是从哪拿出的酒?我怎么没看到?”
这破忘恩苑他早就翻遍了,不记得有酒啊?
而且方才苏闻音明明是空着手进来的,怎么突然就……有酒了?
秋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申屠朝他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哼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如同一尊门神守在门口。
他还没搞懂小姐的银鞭是从哪出来的呢,怎么会知道酒从哪来?
反正他跟的主子厉害着就是了!
哪那么多疑问。
秋月这边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苏闻音是用了什么障眼法在他眼皮子底下弄了坛酒出来,那边少女的手里,又多了一小坛酒。
虽然没有楚向阳的酒坛子大,但也是凭空变出来的!
凭空?!
秋月震惊地瞪着苏闻音。
而苏闻音却一边酌着小酒,吃着瓜子,一边听着楚向阳发酒疯。
他喝了半坛酒后蓦地将酒坛墩在石桌上,打了个酒嗝看向苏闻音,桃花眼迷离道:“你凭什么说我是装纨绔……嗝……我就是纨绔!父皇都说我是纨绔!”
苏闻音就笑了一下,没说话。
醉酒的楚向阳却像是被侵犯到一样,立刻炸毛了:“你笑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
苏闻音仰首浅浅酌了一口,有几滴透明的酒液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滑了下来,少女侧眸,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沉稳,苏闻音淡声说道:“说你就是个纨绔?还是说顾绝会喜欢上一个纨绔?”
“嗤——”
少女嗤笑一声,自顾自地说道:“就算他真的眼瞎喜欢上一个纨绔,又愿意与你在一起,可你有想过你们以后吗?有想过若是被顾家知道你们的事,亦或者你父皇知道——”
顿了顿,苏闻音放下酒坛,眸光澄澄地看向楚向阳:“你觉得顾绝会是什么后果?”
她没有说‘你们会面临什么后果’而是说的‘顾绝会有什么后果’。
因为楚皇不会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但却绝对会让顾绝、让整个顾府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楚向阳脸色刷的一白,他无意识地呢喃道:“阿绝他……”
父皇一定会处死阿绝!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了没结果……
容颜映丽的少年忽然闭上双眼,两滴清泪缓缓滑下眼角,嘶哑的声音哽咽道:“小时候,皇兄们忌惮我憎恶我,不愿与我玩耍,我便偷溜出宫,遇到了阿绝,后来……”
他为了自保,也是为了逃避皇家内斗,便故意藏拙以求避开那些阴私黑暗。
可无论他是聪颖慧黠,还是纨绔无争,无论别人对他是期望还是失望,喜欢还是厌憎,阿绝却永远始终如一,耐心又包容。
在所有人都骂他是废物的时候,只有阿绝站在他的身边,一直保护着他。
楚向阳伸手覆住了双眼,突然轻呵一声,自嘲道:“是啊,从前都是阿绝护着我,可我竟然竟还自私地希望他能……”
少年没有说下去,苏闻音却懂了。
她扔了一粒瓜子米进嘴里,又恢复了那副轻松随意的姿态:“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还是有机会的。”
楚向阳身体怔了怔,立刻拿下手掌,微睁着眸子看向苏闻音:“你有何解法?”
苏闻音看向他,问:“你和顾绝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楚向阳哭丧着脸:“是我不能生孩子……”
苏闻音:“……”
白了他一眼,苏闻音不耐烦道:“你是不是笨?”
“???”
楚向阳一脸懵逼。
“你和顾绝最大的问题是万一哪天被你父皇知道了,顾绝就要被他一刀咔嚓了,关生孩子什么事?这人要没了,还谈什么感情孩子?”
傻fufu的,想什么孩子呢?
想破脑子楚向阳这大老爷们也不可能生孩子啊!
楚向阳想了想,觉得苏闻音说的好像在理,于是诚心问道:“那……本皇子该如何是好?”
“当然是干掉……”
‘皇帝’两个字到了喉咙口硬生生被少女扭转成了:“……干掉其它人坐上龙椅啊,等你当了皇帝就不怕有人对顾绝不利了,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想要什么不可以?”
楚向阳愣了愣,立刻摇头:“不不不,父皇中意的皇子不是我。”
而且就算他愿意去争那把龙椅,阿绝他……会愿意吗?
脑海中响起顾绝那句‘顾府需要人传承’,楚向阳垂头丧气地拿起酒坛又喝了一口,颓丧道:“就算我夺得了天下又如何,本皇子又不能替他延续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