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绝的神情，苏闻音问道：“可是有什么不解之事？”
顾绝摇了摇头，伸手捏了捏眉心，叹道：“不是什么大事，近日老爷子身体日渐转好，却突然操心起我的婚事了，前几日让京中红娘到家中来了一趟，不日就要……”
“什么？你要成亲了？”
话还没说完，楚向阳忽然高声打断。
顾绝顿了顿，这才侧眸看向少年，漆黑的眸子如黑水般深沉：“大哥膝下无子，顾府……需要人传承。”
顾家几百年的根基，不能在他这里断掉。
楚向阳脸色一白，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苏闻音看了两人一眼，抓过一把瓜子嗑了起来，随口问道：“确定了吗？是哪家姑娘？”
“城南沈家。”
面对苏闻音，顾绝还是很很温和，淡声说道：“老爷子过两日会让人去提亲。”
气氛有一瞬间变得凝滞。
楚向阳脸色苍白地看着顾绝，顾绝则一脸麻木地看着地面。
“那……”
苏闻音拍了拍手，打破僵硬：“先恭喜你了！”
“谢谢小姐。”
顾绝起身告别，临别时看了忘恩苑一眼，又提议道：“我在城南有一处院落，小姐若是不嫌弃，可搬至那边居住。”
顾绝不知苏承钟和苏闻音之间的恩怨，怕她因丧父触景生情。
且丞相府中还住着苏相的夫人阮氏。
也是怕苏闻音被阮氏欺负，所以这几日一直提议让苏闻音搬至更好的去处。
“回去吧！”
苏闻音对她摆摆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我在这住得挺好的，不搬了。”
顾绝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徒留楚向阳傻傻地站在原地。
苏闻音抬眸看他一眼：“傻着着干嘛？再不追人跑远了！”
“……哦！”
楚向阳猛然醒悟过来，立刻朝顾绝的方向追了出去。
“姑娘，六皇子和顾三爷这是……”
云意端着茶水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
那日从街上救下云意后，她就一直跟着苏闻音，至于杀了王员外的儿子，嗯，王员外如今还在禹王府里呢，所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官差敢来忘恩苑里抓人。
苏闻音看了看同样一脸茫然的秋月，眼珠一转，拖长了声音说道：“他们啊……”
少女突然对着二人弯了弯两只大拇指，恶作剧道：“就像禹王和我……”
“什么？”
云意惊呼一声，立刻捂住嘴巴。
秋月也是满脸震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云意瞪大了眼睛问道：“姑娘，男、男子也可以吗？”
“当然！”
苏闻音俏皮地眨了眨眼，忽然对着秋月邪魅一笑：“秋月，如果以后你喜欢上哪位……公子，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有本小姐替出谋划策，保证手到郎来！”
“胡、胡说什么？”
秋月瞬间急红了脸，瞪了苏闻音一眼，恨恨说道：“小爷我只爱美人！美人！”
“嗯，美人。”
苏闻音点头如捣蒜：“你家王爷还是大美人。”
云意看着二人笑闹，眼底那抹如同阴雨天发霉的豆腐般的情绪，终于缓缓地、一点点却又坚定地荡开。
苏闻音瞥了她一眼，继续嗑瓜子。
——
另一边。
顾绝离开忘恩苑后，很快就被楚向阳追了上来。
“站住！”
楚向阳急步追了上来，看着顾绝那张冷峻的脸开口：“阿绝……”
顾绝等了半天没等到青年的话，漠然道：“六皇子无事的话，草民就告退了。”
楚向阳愣愣道：“你叫我什么？”
顾绝不说话，径自转身欲走。
楚向阳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脸色惨白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顾绝被拉住手臂，只得停下步伐。
垂眸看了一眼手臂上那只大手，顾绝抬眸，面无表情道：“六皇子。”
楚向阳双眸瞬间赤红，抓住顾绝的那只手也无意识收紧，一股无名怒火猛地窜上心头，他红着眼睛说道：“好，既然你叫我六皇子，那本皇子命令你，不许成亲！”
“不成亲？”
顾绝呢喃着这一句话，突然掀眸，眸色深邃地看向楚向阳：“不成亲，你替顾府延续香火？”
楚向阳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无措地看向顾绝。
顾绝却不再看他，另一只手掰开少年的手，冷漠地离去。
看着男人决绝的背影，楚向阳感觉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挤压，快要喘不过气来。
“阿绝……”
少年嘶哑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顾绝脚步顿了顿，脑海中响起老爷子苦口婆心的哀求，闭了闭眼，他狠心地大步离开。
楚向阳眼睁睁看着顾绝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他伸出手，想抓住他，可他却越来越远。
那个在他被所有人看不起、骂着窝囊废物的时候，会保护他的人，终于也要离他而去了……
少年感觉眼眶有些刺痛，他蹲了下来，将脑袋埋进了双臂里。
就像小时候那样。
难受的时候就抱住自己。
慢慢的，就会习惯，习惯了，就不痛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出现在楚向阳视线，他愣了愣，顺着那双精致的绣花鞋往上看，最后看到了苏闻音那张稚嫩却毫不掩绝色的小脸。
苏闻音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桃花酿掂了掂，露出一个坏坏的痞笑：“少年，喝酒吗？”
楚向阳怔了怔，突然起身抓起苏闻音手中的酒坛，仰头就灌了下去。
直将一整坛桃花酿喝净了，才‘啪’的一声将酒坛摔在地上，俊脸酡红地盯着苏闻音，打着酒嗝：“还……还有吗？”
苏闻音看着地上的碎片抽了抽嘴角。
果然年轻人失恋都一个德行！
酒坛它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碎了它？
它没有存在的意义吗……
看着步伐已经开始飘忽的少年，苏闻音叹息道：“有，忘恩苑里还有很多。”
楚向阳立刻转身往忘恩苑的方向走。
苏闻音站在原地，回首看了一眼顾绝离去的方向，摇摇头，前世顾绝和楚向阳就是以悲剧收场，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