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忱告别后,这天晚上,薛宁本以为,自己应该会做个美梦。
她抱着毛绒兔子睡去,睡前只觉得平和而幸福。
但她的梦境,却是另一番景象。
梦里,薛宁一个人走在荒芜的大地上。极目所至,几乎寸草不生。
头顶的太阳发出令人目眩的光,火热地炙烤着龟裂破碎的大地。
地面上还有着不知什么生物的干尸,皮肤全部皱缩在一起,姿势扭曲怪异,浑身干枯如焦炭。
薛宁机械地前进着,热浪扑面袭来,她只觉得全身的皮肤都被烫得发疼,毛发也在热风中仿佛被火烤焦了一样蜷曲起来。
再被头顶刺眼的阳光照射着,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意识模糊。
周围明明极其安静,耳畔又仿佛充斥着极大又极远的喧嚣,震得大脑嗡嗡作响。
一个有些机械的声音在薛宁脑中不断地重复响起:“来啊……到这来……来啊……”
梦境中,她慌乱地抬起头,到处搜寻着声音的来处,却找不到一点方向。
她想张开嘴呼喊,却无法控制自己发出声音。
只有那个重复的机械声,一遍遍地响彻在她的脑海里。
就在这样无法自主的恐慌感中,薛宁一下子惊醒了。
在卧室的一片漆黑里,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手碰到被子柔软的触感,还有室内的凉意,让薛宁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又是在做梦。
她的眼睛逐渐在黑暗中找到了光感,可以模糊地看见卧室的景象,夜还很深,她却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雪球在隔壁客厅睡着,此时听到薛宁的动静,走进屋来,靠近床边,用粗糙湿润的舌头轻轻舔着她的手。
薛宁伸手摸摸雪球的头,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
回忆起刚才的梦境,她有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这次不是普通的梦,而是曾经历过数次的,带有警告性质的预言梦。
然而,薛宁有些不明白,这次自己并没有以死亡为结局,那这次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她抱膝坐在床上,拥着被子皱眉沉思着,试图找出这次预警中有用的信息。
回忆起梦境,首先浮现出的画面便是成为焦土的大地,还有空中火球般的太阳。
梦中的气温比以往经历过的最炎热的酷暑还要热上不少,薛宁甚至感觉体感超过了50度。
她第一次觉得,假如梦境成真,那这高得离谱的气温,恐怕不是简单的一句温室效应能够解释的。
还有梦中的怪异声音,是什么东西在一直呼唤她?
薛宁思量了半天,却不得要领。
她有些烦闷,于是披衣下床,拉开卧室的窗帘,想看看外面的夜景,平静一下,却不料入眼的是一片夜色下闪着微光的银白。
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又开始下雪了。
薛宁更加感到奇怪,今年的雪似乎下得太频繁了些。
上次的雪还没化完,这回又是一场大雪,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而且还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
现在才刚到28年12月份,农历甚至还没进入十一月,就下了两场这么大的雪了,实在不符合这片地区以往干旱少雨的风格。
如果再与梦境中的极热结合,那这样的极端天气顿时显得更加反常了。
暂时难以得出结论,薛宁决定明天还是和陆忱商量一下,问问他的意见。
她又在窗前看了会看雪景,直到隔着玻璃感受到了外面沁进来的冷意,才重新将窗帘拉严,回到了床上。
雪球趴在薛宁床边的地上,见她过来,抖抖尾巴,轻轻地叫了一声。
薛宁见它没有回到自己窝里的打算,只好朝它招招手。
雪球开心地站起来,轻巧地一下子跳上床,和小时候一样,在床尾盘成了一团。
薛宁看着床尾一大片毛茸茸的阴影,感觉安心多了,躺下又翻腾了一会,终于重新睡去。
这回没再做梦,她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天亮了。
昨天本来约了陆忱早上一起到餐厅吃早饭,但下雪了天气不好,薛宁便打算在家先熬点粥。
等一会陆忱来找她时,就不去餐厅了,可以在家吃了早饭再出发,路上也能暖和一点。
她起来穿好厚衣服,先用电饭煲熬上粥,又兑了温水洗脸刷牙。
洗漱完毕,薛宁正准备喂雪球时,听到外面敲门声响起。
她本以为是陆忱到了,打开门,却惊讶地看到程星正站在门外。
他似乎在外面有一会了,头上已经积了一层雪花,鼻尖冷得微微有些发红,浓密的长睫上也沾了些水雾。
“阿星?你怎么来了?”薛宁讶异地说道,“外面冷,快进来吧。”
“不了,宁姐姐,我来把油锯还给你。”程星却摇头拒绝道,朝着薛宁递来手中握着的油锯。
薛宁想起来,这是他们上次任务临出发时,自己托陆忱给程星带去的,当时给了他们俩一人一把,带着路上防身用。
陆忱的那把,薛宁后来已经直接送给了他,让他以后出任务都带上了。
程星的这一把,因为陆忱意外受伤后,她一直在医务所,平时又用不上油锯,因此一直也没想起来这回事。
现在程星既然专程送来,她便接了过来,笑道:“这个又不急用,你还巴巴地冒着雪送来。冷不冷?我熬了粥,一会就好了,你吃一点再走吧。”
“不了,宁姐姐,”程星却说道,“我这就走了,还要赶着去接任务。”
说完,程星犹豫一下,又从外套里面的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对薛宁说道:“宁姐姐,这是上回出任务找到的,谢谢你借我油锯,这是给你的回礼。”
说完,他将盒子塞进薛宁手里,不等她拒绝,便直接和她告别,说要赶去外勤队,转身匆匆离开了。
“哎,哎阿星!”薛宁刚反应过来叫他,程星瘦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风雪里。
薛宁只好转回屋里,打开盒子看时,发现里面原来是一块光动能手表,款式简约,制作精良。
她又看了看盒子里面,程星并没有在盒子里留下任何其它东西,就只有这块表,和送它的人一样,沉默地躺在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