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得知偷袭的骑兵冲向后营的时候,就知道了对方的企图,派出的骑兵大队还是晚了一步,随后就看大辎重营的大火。
一面命令灭火,一面严令骑兵大队剿灭这股偷袭的骑兵,之前粮队被劫的事情提醒着李翰一直戒备着西原府随时可能出现的骑兵。
所以在每次攻城的时候,他都会将骑兵大队派出,在战场的一侧警戒,防止西原府的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
可是十多天都过去了,对方的骑兵迟迟没有出现,李翰也有些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西原府并没有在白天的战斗中派骑兵冲阵,而是晚上派出骑兵来烧毁投石机。
这让李翰吃了大亏,看辎重营的大火,那十几台投石机可能损失不会太小。
王鹏飞带着骑兵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冲进了凉州军的骑兵队伍之中,每个人都竭力地拼杀。
王鹏飞冲在队伍的最前面,黑色的骑枪左刺右劈,他面前的骑兵纷纷被他刺落马下。
可惜他们的人数太少了,虽然每个手下都战力强横,而且都是不要命地拼杀,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在一千骑兵的包围下,很快一个个地被杀死。
王鹏飞已经浑身是血,有的是敌人的,有的是自己的,跟在他身后的士兵越来越少,王鹏飞依旧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长枪。
战马已经停了下来,被敌人的骑兵团团围住,已经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王鹏飞依旧一枪一枪地刺出,用尽身体内最后的一丝力气,身后又有两声惨叫传来。
他知道,三百多骑兵现在只剩下自己了,王鹏飞虽然心痛不已,但是看到敌人大营中依旧熊熊的大多,神情轻松不少,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没有了这些投石机,守备军的损伤就会少很多,西原府就能多支撑一段时间,王鹏飞脑海中想着自己的弟弟,双臂已经酸软无力,但是他还是强忍着挥动手里的枪。
“当的一声”,手里的枪被一名骑兵磕飞,随即王鹏飞后心一痛,全身的力气瞬间提不上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王鹏飞低头看了看出现在胸前的枪尖,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弟弟……我来了。”说完栽落马下。
骑兵大队的都尉催马上前几步,看着地上的尸体,面露惋惜的神色,叹息一声,低声道:“不亏是大夏的勇士,宁死不屈,可惜了。”
随后吩咐道:“厚葬吧,别辱没了他们。”
辎重营的大火一个多时辰才被破灭,十多架投石机只剩下了五架还可以使用,其他的全都被大火损坏。
李翰得知后,也是懊恼不已,从一开战就防备着对方的骑兵袭击,可是到头来还是着了道。
没有了投石机的远程打击,仅凭士兵对城墙的攻击,伤亡会增加很多,现在双王大战已经开打,总督府是不会再派援军的。
这些天的战斗,西原府虽然岌岌可危,但是城内依旧还有近万人的守军,现在投石机被毁,城内士气一定会高涨,接下来的战斗会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次日,凉州军的投石机虽然被损坏了很多,但是李翰并没有停下进攻,仅剩的五架投石机虽然被大火熏烤的黑迹斑斑,但并没有损害,依旧可以使用。
很快就被推上了战场,五架投石机一起发射,并且将损失不是很大的床弩也全都摆在战场的前沿,不间断地发射。
报复性地对着西原府的城墙轰炸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远程攻击完毕之后,早已经集结完成的三个营的方阵,抬着无数架云梯开始进攻,而这三个营正是凉州直属军的三个营,比其他守备军的战力要高出一筹。
他们在李翰的严令下,开始发挥出了他们真正的战力,在不惜代价的进攻之下,强度比前几天提升了一个档次。
西原府城墙上的守备军顿时感觉压力陡增,王廷贵不得不将有些疲惫但战力
最强的三个守备营全都派上了城墙,还将一个已经残缺的守备营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即便是这样,城墙上的箭矢和守城物资也仅仅坚持了一个上午就消耗一空,在物资短缺的情况下,进攻的队伍几乎毫无顾忌的冲到了城墙脚下。
攀爬着云梯抵达城墙,城墙上的险情不断,只能凭借着跟敌人进行白刃战来堪堪守住城墙不是,但是这样的守城方式,王廷贵知道西原城是坚守不了多久的。
李翰同样看到了这一点,三个战力最强的营轮流进攻,几乎不给西原府喘息的机会,趁你病要你命,进攻一直持续的天将黑才停止。
城墙上下尸体堆积如山,到最后,城墙上更是数度易手,战斗从城墙争夺战,演变成了双方在城墙上的小规模对战。
大家都在凭借着那一丝丝的长期训练出来的意志坚持着,当退兵的号角响起的时候,双方的士兵几乎都虚脱了一般。
仅仅一日的战斗,无论是凉州军还是西原府守备军伤亡都已经达到一半以上。这种伤亡比例,几乎高出了之前十多天战斗伤亡比例的两成以上。
西原城主府,灯光摇曳,王文昌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威严,短短的十多天却让他感觉仿佛过了十年一样,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头发更加的花白了。
王廷玉一改之前的风度,满脸的疲惫之色,门外王廷贵携带着一身的血腥之气,蹒跚地走了进来。
王文昌看着自己的这个满身鲜血污渍的三儿子,眼神中闪过深深的痛苦,嘴唇动了动,可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无法说出声来。
王廷玉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再看看自己的弟弟,双眼泛红,低声嘶哑地说道“三弟,城墙那边……”
王廷贵一口将案几上已经冰凉的茶水一口灌下,随后摸了一把嘴边的水渍才,长叹一声道:“大哥,父亲,刚才清点了一下,还有不到五千人有一战之力,但是城上已经没有什么防守物资了,只能靠兄弟们近身搏杀。”
王文昌看看两个儿子,突然笑了起来,脸上一脸的惨色,两行老泪顺着沟壑遍布的脸颊流了下来,笑着笑着,嘴里溢出了血丝,随即开始咳嗽起来。
王廷玉和王廷贵大惊失色,急忙上前,“父亲……”
王廷玉不停地在父亲的背后抚摸顺气,王文昌总算呼吸顺畅了一些后,摆摆手,阻止兄弟二人的忙活。
他惨然一笑道:“廷贵,廷方,府中还有三百精骑,这是我们最后的战力了,让他们护着你二人今夜就离开吧。
即使有凉州骑兵的阻拦,这三百精骑也能为你们阻挡一二,沱江那里我已经安排了船只,只要过了沱江河,就是宁王的地盘,你们也就安全了。
安顿下来之后你们要寻找廷方的下落,以廷方的机智,应该能在双王的混战之中存活下来吧!”
王廷贵双目含泪,正要说话,但是王文昌摆手阻止了他,随即说道:“无论你们以后打算做什么,都不要想着报仇,除非你们能拥足以灭掉凉州一州的实力,否则不可轻易犯险,安安稳稳地延续我们王家一脉即可。”
王廷贵再也忍不住,说道:“父亲,我不走,我们还能坚持,我明日带着兄弟们与他们拼了。”
王文昌摇摇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本来希望廷方能挑起双王之间的大战,会逼凉州撤军,但是现在看来,李家是下定决心要将我们灭掉了,已经有那么多的儿郎战死了,我们王家亏欠他们太多了,就别再徒增罪孽了。”
王廷方双眼通红地说道:“父亲,要走一起走,否则我们也不会离开。我们陪着父亲,大不了就是一死。”
王文昌怒瞪了王廷方一眼,斥责道:“糊涂”,随即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大儿子的两鬓不知道何时也已经出现了一丝丝的白发,心中怜意升起。
本来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长叹一声道:“只要你们活着,我王家就不会断绝,上一代的恩怨就由我来终结吧!若是你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去面对你们逝去的母亲。”
王廷贵和王廷方跪在父亲的身边大哭了起来,王文昌颤巍巍地伸出那双枯瘦的手,放在两个儿子的肩膀上,轻轻地拍着,仿佛又回到了他们还是孩童的时候。
深夜,西原府北城门悄然打开,三百骑兵保护着王廷玉和王廷贵离开西原府,他们行出不足五里就被监视的凉州骑兵发现,随即一队凉州骑兵开始追击。
西原府的骑兵留下两百多人断后,王廷贵、王廷玉二人仅带着几十人快速逃走。
虽然凉州骑兵也分出一些骑兵去追赶,但是在两百多骑的疯狂地几乎不要命的纠缠下,为王廷贵二人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等凉州骑兵将断后的两百人全部消灭之后,他们已经失去了王廷贵二人的踪影。
李翰得到消息后,暴跳如雷,虽然又派出了一队骑兵前去追击,但是依旧没有能够追上,于是只能将全部的怒火发泄到了西原府的守备军上。
天色刚亮,李翰就下令发动了全面的攻击,而这次更是一口气派出了四个营的兵力。
虽然这四个营都在前些日子的战斗上损失不少,每个营的兵力也仅仅只有六七成,但是四个营加起来也近万人了。
不过当四个营摆好阵型准备进攻的时候,一直紧闭着的西原府城门却轰然打开。
城主王文昌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城头之上,很明显,西原府最后选择了开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