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衙门内。
王仲依旧像往常一样在下值之后简单收拾一番后,准备前去文院。
这是他的日常,一如既往,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几乎算是苏铭的门生中最努力的一个,在礼部摸爬滚打的这些日子也没有荒废,而是一直孜孜不倦的寻求进步。
在他的心里,大抵还在暗暗跟他的几位师兄相比,不愿落于人后。
而此时,他的怀中抱着的是一本《外语大全》,是苏铭后续抽到的,他在礼部为官,日常时是会跟鸿胪寺官员有些接触的。
而鸿胪寺是大夏专门负责接待外国使臣的部门,举办一些宴席时,礼部也会参与其中,因而多学习一些外语也有好处。
“王兄……王兄……”
外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喊声,颇为急切。
礼部的一位同僚跑进来,见他还没走,忙道:“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王兄你这下值也太准时了吧?”
能看出,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尊敬之色。
王仲心知这是因为自己的恩师,这次平倭之战,又将恩师的名声推到了顶峰,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自己的恩师,是个高尚的人,自己的几个师兄,更是个中翘楚!
他嘴上不说,可心里却一直给恩师丢了门面,让恩师蒙羞了!只能夜以继日的刻苦努力,想着将来总有一日,不使恩师脸上无光才好。
可这一日,却是不知何时才能到来。
面对他的打趣,王仲面色不变,“可是有事寻我?”
“哈哈哈,瞒不过王兄,这次前来我大夏拜访的使臣……有些特殊。”
他有些难以启齿,脸上羞红。
王仲面露讶然之色,“有何特殊之处?”
令他感到疑惑的是,礼部和鸿胪寺人才辈出,他一个无名之辈,就算遇到什么难题,却来寻自己作甚?
“哎呀!实不相瞒,如今使臣入了鸿胪寺,按照礼制来说,明日该由我礼部来举办宴席款待使臣,陛下也要当着文武百官接见使臣,可有一事实在是犯了难了!”
王仲不禁紧皱眉头,来了兴趣。
“这……这使臣说的话,鸿胪寺和礼部……没人听得懂啊!”
王仲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往年跟大夏来往诸国,少说也有十,这么多国语言,礼部和鸿胪寺基本都覆盖了,可这一次,竟然这么多官员都没一人能听懂?
这都不是不精通,而是一点儿不懂啊!
怪不得呢,慌慌张张的,明日就要举办宴席款待使臣,火烧眉毛了啊!
王仲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此事应当禀报尚书大人,鸿胪寺卿,却来寻我作甚?”
同僚眨了眨眼,笑道:“王兄过谦了,王兄身为苏先生高徒,兴许……能听懂呢?”
“……”
王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啊!
也是,自己这几位师兄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般的存在,一个在吏部混的风生水起,一个在户部教授新式记账法,改革算学,一个在农科院研究农业,造福百姓,一个刚立下军功,被封伯爵!
他们一个个,已是小有名气,令人闻之赞叹。
似乎只有自己,碌碌无为。
旋即,他不禁露出苦笑。
恐怕有些高看自己了吧?
虽然同为恩师门下,可自己……
鬼使神差之下,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外语大全》,当即沉默了片刻。
同僚急了,跳脚道:“哎呀!王兄,没时间了,你先随我前去鸿胪寺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再去请尚书大人想办法。”
说罢,就拉着他往鸿胪寺跑去。
鸿胪寺。
一众官员正在犯难,跟几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使臣大眼瞪小眼。
这些使臣似乎极为生气,甚至有些恼怒。
也是,他们不远万里前来拜访大夏,却没人搭理他们,任谁也会生出脾气。
见礼部的人又来了,鸿胪寺在场的几个官员不由皱眉,他们鸿胪寺负责接待外国使臣,连他们都听不懂,你礼部的人能听懂?
“哼!方才不是没让你们礼部的人来试,可事实如何?别添乱了!”
“就是!去请你们尚书大人来吧,你们几个下级官员就不要再瞎掺和了!”
“是啊,兹事体大,外国使臣已等了许久了,若是再耗下去,我大夏泱泱大国之名,岂不沦为笑柄?”
很显然,他们看不起王仲等人。
一方面是感受到了自己的专业些遭受到了挑战,另一方面,则是本来就心情烦躁。
换做平时,鸿胪寺跟礼部接洽不少,自然态度也不至于如此差。
见状,王仲也不打算热脸去贴冷屁股,黑着脸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外国使臣歇斯底里的话落入王仲耳中。
“我们从极西之地,不远万里前来,就是听闻你们大夏乃是万国之国,礼仪之邦,可你们今日如此无礼相待,足以说明你们跟蛮夷之国毫无区别!”
王仲听的有些陌生,但也勉强听懂了一些,又经过他的思考加工,最终得到了这句话。
可落在剩余众人耳中,却只觉得外国使臣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至于什么内容,就全然不懂了。
这也使他们心里更为烦躁,这西洋使臣,到底说的什么鸟语啊!
而这些外国使臣的耐心也到了极点,生气的就要离开。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却听王仲道:“使臣留步,大夏自古就是礼仪之邦,今日……不过是一个意外,并无怠慢使臣之意,若是你们自此轻视离开,日后定会后悔没与我大夏建交!”
闻言,几个黄发碧眼的使臣不由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王仲。
“哦我的上帝呐!终于有会说话的人出现了吗?”
交流上了?!
旁边众人都惊骇的瞳孔放大,礼部竟然真有人能听懂?
不但能听懂,似乎……还能畅通无阻的交流?
嘶!
方才出言嘲讽的几人脸上发烫,心里涌起一阵后怕。
脸疼的同时,也生出庆幸来。
而刚才拉着王仲来的人,早已激动到无以复加,叉着腰很是骄傲。
我就说嘛!
苏先生的门下,哪有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