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庭,此时早已没了五个月之前的欢快,整个王庭大帐中死气沉沉,呼厨泉如噬人猛兽一般端坐在那里,帐下众人无一敢大声喘气。
从今年盛夏开始,汉人大军就深入草原开始行劫掠之事。什么时候两者的身份调换过来了,从来只有他们伟大的匈奴洗劫汉人……
这事态的反转让呼厨泉大为震惊,更让匈奴诸部无所适从。
本以为汉人只是劫掠一番便会离去,此时重心应该是争夺单于之位,斗倒须卜骨都侯。哪有闲心和汉军争锋。
结果事态愈演愈烈,汉军好似不打算走了一般,从盛夏至现在深秋了,依然扎在草原之上。
而他们只掳掠效忠于自己的部落,对于效忠须卜骨都侯的部落却置若罔闻。那须卜骨都侯更是不思协力驱逐汉军,反而陈兵王庭左近,让呼厨泉不敢轻易调动大军。
这也直接导致了汉人的侵略越发凶猛,呼厨泉怎么还看不出其中门道,只能大骂须卜骨都侯不顾大义但也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有侍从来报,汉军大将马超和高览引军夹击鹿洪部落,鹿洪部落发兵相抗,不料被汉军大将张辽,文钦袭击了后方。大军损失惨重,部落也被黄忠偷袭,所剩千余族人正退往王庭。
呼厨泉闻言气得一脚踹翻面前桌案,大呼:“欺人太甚,汉人欺人太甚。哇呀呀……”
……
相比于匈奴王庭的惨状,须卜骨都侯这边就载歌载舞了。
只见大帐中到处都是饮酒大笑的声音,须卜骨都侯看向一旁的荀攸笑着端起酒碗:“先生来,且满饮此杯”
荀攸也是笑着端起酒碗:“敬伟大的单于大人。”
话说荀攸自从进入草原后,便一路打着平北军使者的旗帜来寻须卜骨都侯,须卜骨都侯接见荀攸之时故意在大帐之外设了百余刀斧手,以威吓荀攸。
不料荀攸双手负后,傲然而立,竟视刀斧手于无物。入得大帐也不见礼,直接道:“我是来解单于之危的,单于欲杀我?”
草原自古尊重强者,对于胆气过人之辈更是如此,须卜骨都侯顿时收起了眼中轻视之意。邀请荀攸入座并问道:“我贵为匈奴单于,身边甲士数万,有何危难。”
荀攸大笑,把草原上的事情一一分析,言如果呼厨泉不除,大人距离败亡不远矣。
须卜骨都侯自然是惊讶荀攸对于匈奴之事看得如此透彻,但还是大怒道:“别说一个小小的呼厨泉,他老爹羌渠都不是我的对手,更遑论他。”
于是下令左右就要将妖言惑众的荀攸拖出斩首。
荀攸也不慌乱,而是起身大笑:“汉军已经深入草原,我本以为须卜骨都侯才是草原雄主,建议我家主公帮助你一统匈奴,以结友好。不料大人是个鼠目寸光之辈。今日我荀攸可以死,明日汉人大军便是结盟呼厨泉共击大人,却是不知大人能够支撑多久。”
言罢,一甩衣袍大笑的朝着帐外赴死而去。
须卜骨都侯闻言大惊,连忙喝退左右,亲自上前拦住荀攸,言只是玩笑耳,先生不必挂怀。然后将荀攸重新按回位置上,好酒好肉的招待起来。
在听闻荀攸其意后,更是喜不自胜,但是又恐汉军趁机蚕食吞并匈奴,故而犹豫两难。
荀攸怎么会看不出须卜骨都侯心中所想,于是笑着道:“我大汉与漠北征战也有几百年了,单于可曾闻我们攻占草原?平北将军此举无非是帮助您重新掌握匈奴,同时劫掠效忠于呼厨泉的部落向朝廷请功罢了。单于无须担心。”
须卜骨都侯思考了一下也欣然同意了,如此对两家都好,没有拒绝的理由,最为重要的是,他担心他这边拒绝了,平北军就去寻找呼厨泉结盟了。
那到时候真的是欲哭无泪。
……
就这样,荀攸便在须卜骨都侯的帐下效力起来,为他出谋划策,也帮助他平息了不少纷乱。现在须卜骨都侯可以说大势在握,自然汉军的存在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掣肘。
于是他一口饮尽碗中酒,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这草原即将入冬,天气将越来越恶劣,却是不知道汉军过冬物资可备齐了?”
荀攸闻言一笑,这须卜骨都侯是在试探汉军是否有打算常驻下去的意思了。
于是笑着道:“单于多虑了,现在呼厨泉大势已去,我也达成了之前和大人的约定,也该准备返程了。”意思就是说汉军准备退去了,剩下的就交给你自己来了。
须卜骨都侯闻言大喜,连忙拉着荀攸喝了起来。
而荀攸打量着帐下的匈奴各部的族长,心里暗道,这须卜骨都侯在匈奴的威信是可以的。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恩威的手段确实了得,底下的匈奴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这样可不行,不利于主公的大业。
看着一旁正在饮酒的左谷蠡王因施,顿时计上心头…
夜晚时分,荀攸偷偷溜进了因施的营帐,过了两刻钟后再被满脸喜悦和不敢置信的因施送出帐子。
荀攸回来之后脸上还带着笑意,一旁的随从不解的问道:“大人何事那么开心?”
荀攸摇了摇头笑道:“匈奴这个冬天必乱,等明年我大军开至,匈奴必然无力反抗!”
随从闻言大奇,忙问缘故。
荀攸见事情已经办成,心情也是很好,便笑着解释道:“那须卜骨都侯对我平北军来说总归是个阻碍,他在一日,他的部众就会如凝实的拳头一般难以撼动。”
荀攸摆弄了一下袖袍,继续说道:“如果他不在了呢?”
“呵呵,我只是和因施说了,平北将军一直觉得须卜骨都侯是个狼子野心之人,盟约势必不能持久!而他施因就不一样了,平北军一直很注重他这个文武兼备的人。匈奴也只有在他的带领下才能重现辉煌,平北军愿意扶持他成为匈奴新的单于,而须卜骨都侯此人暂无子嗣,呼厨泉更是颓势已现。只要须卜骨都侯一死…”说到这里,荀攸眼中精芒爆现…
随后他回身说道:“准备物资,我们不日就返回雁门。”
……
陈风此时负手立于营寨门口,身上的纯黑大氅迎风而动。他看着营寨外陆陆续续驱赶而入的牛羊,还有被绑成一串押送回营的匈奴人,一直沉默不语。
田丰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在他身后躬身作揖:“主公,此处夜间寒冷,快回帐中吧。”
陈风摇了摇头,道:“将士们不畏严寒,我又有何惧之。”回身看了一眼身上穿着厚厚的服饰但还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田丰,柔声笑道:“军师快回帐中休息吧,今年的天气比往年要冷了不少。看来这塞外民族今年冬天不会好过了。”
田丰点了点头道:“匈奴倒是不足为惧,就怕鲜卑明年恐会生乱。”每当草原冬天不好过,就意味着来年必定会入侵在他们眼中富饶的大汉,以此弥补损失。
陈风点了点头:“来就来吧,刚好试试我们平北军的兵锋”
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陈风可谓是把平北军都拉到了草原上,从头到脚的征战历练,除了偶尔换岗回去的士卒,几乎所有新兵,在高顺手上操练月旬后,便会派往草原接受血的历练。
虽然也有损失,但是效果还是很好的。
看着这一队队行进间一丝不苟的军士,陈风暗暗拿其和驻扎在洛阳的大汉最精锐的北营相比。发现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精气神全都完爆北营。
可能北营将士久未经战阵的缘故吧。根本无法拿其和自己的平北军相比较。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陈风紧了紧大氅说道:“是该回去了,等到黄忠将军和张辽将军回返,我们就拔营回雁门。”
田丰应诺离去,陈风再是将注意力转向被押送回营的匈奴人群。
只见一个匈奴少年在推搡中摔倒在地,换来的不是关切,而是押送的士卒一阵鞭子,随后才踉跄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跟上队伍。
对此陈风神情毫无波澜,匈奴对汉人的酷刑比这严峻了百倍乃至千倍。陈风能够约束部将们对于投降的匈奴人不加以打杀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族群欲要相融,除非一方已经毫无反抗之力,被胁迫着转变根深蒂固的观念才行。就好比后世的五胡乱华,清兵入关。
但现在,他要做的是强行让异族融入大汉,不再是汉人屈就于他人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