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郡壶关城内,一群人围着城门处的官府贴榜告示议论纷纷。
“雁门那边在募兵了呀。”
“听闻这次和匈奴人交战,死了不少人呢。”
“还别说,我堂叔家的小子去年刚参的军,结果人就这么没了,哎,现在留下我堂叔一家老小在雁门那里可怎么活哟。”
“这世道也不能消停会……哎。”
“哼,你们懂啥,要不是边军将士奋勇,匈奴早他娘打到这边来了!”
“是极是极,话说这次虽然死了不少人,但是匈奴那边也不好受,听说连那个谁的儿子都死了”
“听说新任的雁门陈太守才一十六岁呢。”
“还是个娃娃呀…”
一辆马车在交了入城税后缓慢驶入,却在告示不远处停下。车上传出厚重的声音:“何事如此喧哗。”
马夫赶紧回话道:“禀侍御史,好像是雁门边军在募兵。”
“我已经不是侍御史了,切莫在如此称呼。”车上之人摇了摇头道,随即放下手中竹简看向车外,眉头一皱。“这雁门募兵怎么会到上党地界,往年可曾如此?”
马夫闻言摇头道:“小人世代生活在上党,偶有并州募集郡兵,却是少见边军来此募兵的,一般都在雁门进行招募。”
“这跨郡募兵是得征得刺史同意的,雁门虽然民生凋敝,但是民风悍勇,募集个千人应该不成问题,既然此处已有张榜,那么并州别处怕也都在募军了,这雁门太守意欲何为?”车上之人沉声道。
“还能意欲何为,当然是抵御匈奴了,难道凭借雁门一地行造反之事?”就在这时,马车边上不知何时立着的壮汉回复道。
只见这名壮汉身长八尺,长髯及胸,一身小褂与边上行人形成鲜明对比,这可是入冬的北方啊。魁梧健硕的身形让见惯了勇夫的车上贵人也是惊叹不已。壮汉背后除了行囊之外再无它物,虽然风尘仆仆但是整个人却像未出鞘的宝刀一样内敛有力。
“敢问这位壮士?”老者问道。
“某家黄忠,表字汉升。刚闻先生所言,是以忍不住出言,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言罢,黄忠对着车上贵人拱手一揖。
车上之人却是不以为意,此时早已经步下车来,见如此壮士却也起了结交之心。对着黄忠作揖道:“吾名田丰,表字元皓。吾观汉升此行匆匆,可是去边塞从军?”
壮汉摇了摇头叹息道:“此行来并州,却是为了小儿病情,闻并州雁门郡有一医者可治喘疾,特带着小儿从南阳一路北上而来。”说完从身后引出儿子,只见孩子一脸病态,瘦弱不堪,身上裹着厚厚的衣物。相比黄忠的体型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惜一番寻找却是无果,正欲回还南阳。”黄忠神情暗淡的说道。
田丰看着瘦弱的黄忠之子,点了点头道:“南阳距此千里,吾观令公子怕是无法承受着跋涉之累,吾有一好友,善于治疗疑难杂症,前番好像就在阴馆,因匈奴入侵之事不知是否离开。吾此番本欲返乡,可陪君前往阴馆看看,不知壮士可愿?”
黄忠一听,连忙道谢,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治疗儿子重要。当然是要和田丰一道,于是欣喜的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了,这一路就由黄某为车架护航。”
……
放下田丰、黄忠暂且不表。
此时的太原并州刺史府内,丁原手握一封书信,看完后置于桌上,随手拿起信使一起送来的一柄用牛皮包裹着的短刀。轻轻将其拔出,只见寒芒闪烁。刀身龙纹盘绕,刀柄虎纹雄踞。
此刃通体黝黑又有一看就知价值连城的红色宝石点缀,平日就喜收集神兵利器的丁原只是一眼便喜欢上了。
“如此宝器,怎可用牛皮随意包裹,来人,快持此刃前往城中最好的工匠处,吾欲给此刃用金银打一刀鞘。”
侍从领命刚走,就有一文官擦身而入。
“大人,可曾听闻陈太守在并州各地募兵之事?”文官进来后连忙说道。
丁原淡淡的撇了一眼案上书信,点了点头道。“已知”
“上党太守张扬来报,问询刺史之意。”
丁原淡淡的说道:“募兵是为了补充边军抵御匈奴,此乃家国大事,传令各郡县不得阻挠。”
文官继续道:“这雁门难道兵源不够了还要到各郡募兵?听闻各地汇集的新募之兵合起来已有两三千人了。”
丁原神情一动,嗯了一声便笑道:“无需多管,来年匈奴不定还有报复,多募集一些是好的,这点士卒老夫还养的起,传令,往后每月多给雁门调派五层粮响。”
看到文官还欲说些什么,丁原直接道:“往后关于雁门募兵一事,无需在上报了,让各郡县配合就是。”
……
如果此刻丁原知道陈风要组建的是万人的大军,怕是丁原就笑不出来了。
阴馆雁门郡守府内,陈风正坐在上首位,手拿茶碗轻轻的呷了一下便放于案上。
旋即笑着问道:“公衡来雁门也有一段时间了,感觉这雁门如何呀?”
堂下坐于左侧的是韩庸,右侧是来了阴馆有段时间的黄权,公衡即为黄权表字。
这段时间黄权从上到下的把整个雁门的情况打探了一遍,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很多事情自己看到了和听到的感官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陈风种种政策之下,雁门的百姓也呈现出兴兴向荣之态,特别是针对商业一事,陈风并没有传统的重农抑商。反而降低商税,鼓励经商,并且开出了种种对商业的政策,也在逐渐的吸引着各地豪商往来雁门。
虽然现在一时半会看不出好处,但是长久下来必定能改善雁门的凋敝之象。
其次便是军队方面,陈风也放手韩庸让他带着黄权随意进出兵营。
看着训练有序,军容整洁的新兵,黄权还是很惊叹的。这才训练多久的士卒,军中有练兵能人啊。接触下来才知道,很多对新兵的约束和条例都是陈风一手制定的。
对于练兵来说,陈风并不擅长,但是他知道后世军队对于新兵的一些要求和规矩。只是直接搬到这里,并交代给高顺选用而已。而高顺瞬间就从中领会了很多要意,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在哪个时代都是最受欢迎的。这在黄权眼里,就是侧面的证明了陈风的用兵之能,识人之能。
听到陈风的问话,黄权起身一揖,回道:“将军大才,非吾所能及!”认可能力是认可能力,但是前几日观陈风对宦官的热切程度,和父亲一样以清流自诩的黄权并不愿意与陈风一道。毕竟他的父亲黄琬便是遭受十常侍迫害的。故而回答也并不热烈。
陈风对于黄权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此人在历史上也颇有名气,本以为是益州人,没想到是黄琬之子!不管他是什么时候入的川,总归劝刘璋不要迎刘备入川的是他,劝刘备不要伐吴的是他,被曹丕封侯拜将的也是他。如此能人,都送上门来了陈风可没打算放过。
“公衡可是因为前几日本将军接待宋典之举不满?”陈风听着黄权的回答,并没有直接说出招揽之意,而是直接点破问题。
黄权一惊,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看破不说破啊,你这么聊天话就让你聊死了!黄权赶紧起身回到“权,并无此意。”
陈风则是笑着挥手让黄权坐下。
“汝为何来雁门,放弃洛阳优渥的生活而来这世人皆知的苦寒之地!无非就是寄托于才华希望搏出属于自己的功名。那本将问汝,汝之志向呢?”
“阻胡虏于域外,安百姓于邦内,名垂青史!”黄权铿锵有力的回道。
陈风淡淡的摇了摇头,起身说道:“吾之志,灭胡虏开疆拓土,让外族闻风丧胆,让异类不敢再踏足汉土。立不世之功勋于宇内,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大业。为此粉身碎骨又如何,又何惜这点名声。”
黄权闻之浑身汗毛炸起,再次起身望向陈风。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吾也知十常侍之乱是触及大汉根基之痛,但是目前能助我成势的,还是他们。公衡在洛阳多年,可曾觉得大汉如今之象能与汉武时期相提并论?可能如我之志一般支撑我开疆拓土?”
黄权摇了摇头,目前朝廷内,外戚与宦官争斗不止,圣听蒙蔽,朝廷卖官鬻爵,贤臣下野。如此景象谈何拓土开疆。
“现在真正能触及圣听,让陛下看到我们的,不是被打压的清流,也不是只为争权夺利的外戚集团,反之只要利益足够,十常侍未尝不能成为我们的助力之一。”
陈风坐回位置上,拿起茶呷了一口继续道:“待吾势成之日,再以这不世之功勋请圣上清君侧,岂不比为了一时之快,对宋典冷眼相待要强得多。”
黄权现在还沉浸在陈风所言的志向当中,如果当真能如此,那大汉又会是一番怎样的盛况。
“黄权,吾委任汝为雁门郡丞,即刻上任,可有异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