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来越多的义军涌进城门,李存把张荣叫过来,“老管队,派几个嗓门大的沿街布告,就说咱们只打士绅大户,百姓立刻回家。”
随着骑兵沿着大街高呼,“义军秋毫无犯,只打士绅,百姓立刻回家,”混乱的平民纷纷就近窜进最近的房子,咣当一声关上大门,透过门缝紧张的看着外面的义军士卒。
当义军队伍开始朝着县衙运动的时候,县令高绰正在后堂焦急转着圈子,作为天启七年的进士他才二十多岁,倒也说得上年轻有为,但面对这种情形不由得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
“老爷不好了,流寇今日装扮成进城的民众杀散了守城门的青壮,把城里巡逻的保甲队也给打散了,夺了城门现在正往县衙来了,”师爷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了进来。
“周班头、刘班头,”县令大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
师爷劝到,“老爷别喊了,我刚看了一眼公房,三班衙役都跑了连轿夫、马夫、花匠都跑了,咱们也也跑吧。”
“往哪里跑?”高绰不由得一把抓住师爷的袖子,六神无主的嘴里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丢城之罪朝廷追究下来我肯定死定了,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激动之下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师爷是高绰的远房叔叔,对着高绰说,“老爷自杀吧,假如被流贼捉到少不了受刑受辱,即使侥幸不死朝廷也不会放过咱们,我陪你一起死。”
“我不想死,要死你自己死,”说完高绰推开师爷跑了出去,正在这时,县衙的大门被一下撞开,义军涌入院子,领头的看见一个穿官服的在乱跑一脚将高绰踢倒在地,大声叫到,“掌盘子捉住了个官。”李存在卫队的拥护下进了院子,看见躺在地上涕泗横流的人抱着头四处打滚,派了两个亲兵上前给灰头土脸的高绰搀了起来。
李存见这人身穿青色、鸂鶒补子的七品官服,用刀鞘捅了捅他问到,“你是大宁的知县?银库、粮库里有多少东西?”
见高绰哆哆嗦嗦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存打了他一巴掌,结果哭的更厉害了,弄的李存噗嗤一声乐出声来,这时师爷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在李存面前点头哈腰,“大王我知道,银库里还有三千两银子,粮库里有两千石没运走的夏粮。”
李存看着眼前身穿青布直身长衣,头戴四方巾的中年男子发问,“你又是谁?”
“小人是高知县的师爷。”
“知县就你一个人陪着来这上任的?”
“就小人一个,求大王莫杀他,我愿将城中大户的士绅图献给大王,”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册子,李存拿过来粗略看了看,里面是县里大户的详细资料,例如家世、资产、性格、关系网等等,正当李存仔细浏览的时候,李自成的声音传了过来。
“咱们得抓紧打大户,府城的官军快的话两三日便到,时间紧迫。”
“这是城中大户的详细信息,”李存把书撕了一半分给李自成,“咱俩分开打,后日就撤走,”又指了指县令和师爷,“把他们两个押下去好生看管。”
城东的几个大宅院烟雾笼罩,义军没想到家丁还有弓箭火铳,四五个想去爬墙的步卒因为躲闪不及直接被射落墙下。
“弓手压制墙头”,张荣说完一箭将露头的家丁射翻,身后的弓手瞄准墙头,在射死几个敢于冒头的家丁后,步卒找来了一根檩木,几个抬着对着大门猛撞,没用几下就撞开大门冲了进去。一幕幕相同的场景在不同的地点上演,一上午的时间,义军就将城中十几家大户全部攻破。
“人们都说山西的老抠能聚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比陕北老家那个穷地方富多了,大宁这个小县都能搜出来这么多东西,不敢想西安、太原城里有多肥,”孙宁看着堆满院子的财物乐的直搓手。
“先生,有个土财主死活不招,”陈一策八卦的说,“听说这个温老蔫平日里为了让长工早早上工,半夜竟起来钻进鸡窝学鸡叫。还有就是他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人更狠,全家一年四季吃粗粮,平日里买一筐芥菜用盐腌透了,挂在房梁上燕巴虎偷吃了都得齁死,平日里全家吃饭的时候抬头看一眼咸菜筐赶紧扒拉两口饭,要不就得让咸死,过年的才把绳子解下来,全家一人分一小片。”
李存一听纳闷到,“这周扒皮的故事明朝就有了吗?”
李存一进院子只见温老蔫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身上伤痕累累、不住地哀嚎,孙宁过来骂到,“这个钱串子,怎么打也不招。”
“这种土财主肯定不放心将金银财宝放在别人那,你们去挖挖他住屋里,炕底下肯定有收获。”
孙宁带着几个人兴冲冲的扛着铁锹冲进屋里,没过一会激动的声音传出来,“先生说的真准,您过来看看有好几坛子银子。”
温老蔫一听见这句话咧开嘴大哭起来,“你们把我杀了算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孙宁骂到,“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们掌盘子心善,留你们一条狗命,还不谢恩。”
想比李存这边,李自成那边要血腥的多,为了逼问金银财宝的下落,直接打死了好几个大户家主,只见有人捏住一个地主的嘴先灌进去一瓶菜油又用力的塞进去了几锭金子,没过多一会这人就疼的满地打滚,直接被金子坠破肠肚、活活疼死,又有人上前破开他的肚子把肠子里的金子掏了出来,一边掏一边说,“让你享受到戏里皇妃的死法是大爷可怜你,你就知足吧。”
城里的平民一开始还忌惮义军手里的刀,后来见这群人对老百姓不感兴趣,一些胆子大的熟人从宅子里顺出东西来,于是纷纷加入了吃大户的队伍,兴高采烈的扛着桌椅板凳往门外走,李存甚至看见一个老汉推着个磨盘的偷偷往门外挪。
人群将一座座大宅子除了地基搬了个干干净净,有的甚至连地砖都被刨走了,宅子里的丫鬟仆役也被义军放了,拿起房中值钱的东西跑了个无影无踪。
李存回到县衙见一个五花大绑的家丁被陈一策带了上来,“先生就是这个人用火铳打伤了咱们两个弟兄,您看如何处置他。”
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却满脸不服气的汉子,李存来了兴趣,“会用火铳?怎么在土财主家里当家丁,莫非你是官军的逃兵?”
只见这汉子开口到,“俺本是山西总兵张鸿功手下的小旗,前面东虏入关,俺跟着总兵救援京师,官府为了不给我们发粮,三天让我们挪了三个地方,第三天到良乡的时候弟兄们实在饿的不行,偷吃了当地财主家的半盆狗食被狗追着咬了半条街。
张总兵见兄弟们饭都没得吃,只能放纵手底下的人自行散去,我们抢了几个大户凑了点粮食一路要饭回了山西,却听到张总兵被下狱处死,百户所我也没敢回去,好在这家主人收留了我,让我当了个家丁头子,我打伤了你们几个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着抬起头盯着李存。”
“兄弟,跟我们干吧”,李存指了指手下,“你看他们以前都是边军,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因几斗米饿死于乡下,我看你火器用的不错,我队伍里正缺人手。”
只见他低下头,思考片刻又抬起头,“俺阮方跟你干了,请答应我一个请求,我想把东家的尸身好生埋葬了,从今往后任由驱使。”
李存眼前一亮,“好,我准了,今后你就是我的火器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