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都督进剿神一魁的洪承畴最近被各路义军弄的十分烦躁,刘子厚的儿子现在就跪在他的面前,洪承畴放下信,语气中带着悲伤说,“贤侄先起来吧,我与你父乃同科进士,当年琼林宴同饮酒的情景仿佛昨日,如今乃父没于贼手,我也伤心不已。”
“抚台大人,我全家一十三口皆被贼所害,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我欲投军,请老大人成全。”刘礼嘉咬牙切齿、以头抢地没几下额头就鲜血淋漓。
“贤侄也是有秀才功名的人,岂可自降身份与大头兵为伍,不如先来我这做一个幕僚如何?”洪承畴命仆役将刘礼嘉扶起劝说道。
“承蒙老大人厚爱,晚辈感激不尽。”
“贤侄且下去安养几日,我定为你父报仇。”刘礼嘉双目通红、泣不成声在仆役的搀扶下去了客房休息。
见左右无人,洪承畴站起身来,狠狠地将茶杯摔到地上。
啪的一声茶杯四分五裂,高声骂到,“杨鹤误国,不视实情一味招抚,养寇自重糜兵废饷,坐视贼军势大。贼首狡诈复逞,聚掠不散,屠戮致仕官员,招安之弊,载于史册。今应先抚后剿,如果贼军投戈弃甲,抱旗乞降,则剿中亦寓抚之意,而实以剿坚抚,我已上书,急调曹文诏入陕。”
坐在下首的幕僚听完洪承畴的发泄,开始汇报今日的军情,“抚台大人,刚有塘马回报,有五六支旗号的巨寇在中部活动,中部防御力量薄弱,杨总督急令抽调精干力量回援,您看?”
“辅世,你说说看,我应该如何回杨总督这封信。”发泄过后的洪承畴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幕僚想了想提出建议,“可令副将李鸿嗣领骑兵五百,步卒八百回防。”
洪承畴补充到,“嘱咐好他,我军师老兵疲,切勿急功冒进,等我亲率各路援军一并进剿,聚歼众贼。”
“先生的骑术真是进步飞快,我看用不了几日就可以练习骑射了”,看着李存骑马飞驰,陈一策拍起了彩虹屁。
李存这几天一直随着陈一策在苦练骑术,晒得自己的小白脸都黑了几个维度,可能是前主人身体内的纵马驰骋的记忆苏醒,李存的短短十几日练就的骑术不亚于一个老边军,只是杀人技巧略逊一筹。
“先生,练完以后能不能不认字了,看见那些字我就头疼”,吹捧一番后陈一策终于露出了马脚,哭丧着脸说道。
“不可,你连文书都不会读,将来还怎么做大官。”李存当即否定掉他偷懒的小心思。
“咱们造反的还能做大官?”陈一策激动的说。
“怎么不能,迟早咱们要打到京师去。”李存熟练的画了一张大饼。
“先生去过京师嘛,京师是不是特别大,遍地是银子?”陈一策好奇的问道。
“那自然是去过的”,李存想说,“前世的时候,在帝都读大学,自己一个人骑着电动车绕着四九城,犄角旮旯可没少去,各种名胜景点玩了个遍,连崇祯住的地方我都去过。”
李存回忆了一番过往,对着陈一策说到,“你小子别打岔,多少人找我教他们识字都没机会,最近没时间教你了,马上有大仗打,等打完仗我可是要考校你的功课的,走,跟我回营。”
李存所说的大仗就是多路义军联合围攻中部县城,第二天一大早王子顺带着李存在五十名骑士的护卫下一路向西,朝着此次义军盟主独行狼的老营四圣村飞驰而去。
四圣村中的一座大宅,主人早已不知所踪,只听里面人声鼎沸,王子顺和李存翻身下马,在卫队的簇拥下阔步走进去,在这里李存终于见到了明末陕北地区其他义军头目。
李存特意找了个角落仔细观察他们,只见有黑的、有白的、有高的、有矮的,形态各异、千人千面,坐在上首的人身量矮小、其貌不扬甚至可以称得上獐头鼠目,见人已到齐,一开口呲出两颗大黄牙,对众人说到,“俺胡守禄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商量怎么把中部打下来,大家都来说说罢。”
“此乃独行狼,手下约摸有马军千余人,并肩而坐的是李老豺,马军也有七八百人。此二人关系不错,常在一起活动,不过军纪极差,常有烧杀掳掠之行。”王子顺悄声为李存介绍道。
“我观此人不像狼,倒像个土拨鼠,看面相定是个奸诈狡猾之徒”,李存心中暗想。
独行狼左手侧一人站了起来信心满满的说,“咱们这么多家合兵一处,靠人也能淹死他们。”
这人刚说完又有一人面带猥琐,淫笑着说,“听闻附近的大户都躲进了县城里,正好瓮中捉鳖,既省时又省力,这大家闺秀的可比乡下农妇强不少。”
“闯破天你可要悠着点,别哪天连上马,举刀的力气也没了。”调侃引起了一阵哄笑,众人七嘴八舌,想象打下县城后如何花天酒地。
见众头领都不反对出兵,独行狼笑眯眯的拍了拍手,示意堂中安静,一对三角眼滴流乱转的看着众人说道,“那俺就明说了,各位头领回去点齐兵马,后日攻城,破城以后三日不封刀,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不卖力、来晚了可就只能吃些残羹剩饭了!”
就在众头领准备散席归营时,独行狼一脸坏笑的看着王子顺,阴阳怪气的冒出一句,“横天王,听说你们这次在刘家堡吃的可是满嘴流油,这次就不用和我们抢肉吃了,在外围警戒官军援军如何。”
听到独行狼排挤自己,王子顺瞬间涨红了脸,面带怒色、须发皆张,当时就要站起身来与其理论一番,李存连忙在桌下用手狠掐王子顺,对其猛打眼色。
王子顺这才冷哼一声,拿起桌子上的酒坛子猛灌了三口酒,不再言语。
“独行狼欺人太甚,居然一口气索要一千石粮食,索要不成就用此阴招,先生为何不让俺争论几句,当时人多口杂,晾他也不敢对咱们下手。”回营的路上王子顺对李存抱怨道。
李存忙解释到,“掌盘子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杨鹤如今朝不保夕,现在看来,中部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杨鹤去职无论谁接任,现在谁打了中部,就是官军的眼中刺,肉中钉。不过危机往往也是打开新局面的钥匙,有他们吸引火力,正有利于咱们跳出官军的包围。”
王子顺听完,心中的对李存的怨气彻底消散,语气中带有歉意,“回去先生给俺好好讲讲,俺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