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往深处,世界变得越寂静,偶尔一阵山风吹来,姜初雪瑟缩了下身子,李八斗感觉到了,问:“冷吗?”
“有点吧,不过还行。”姜初雪说。
李八斗说:“我这也才穿一件衬衣,要给你的话我就光着身子了,这孤男寡女的光着身子可不好。要不,你靠我紧点,或者我可以借个怀抱你,会暖和些。”
“拉倒吧。”姜初雪说,“想占我便宜,没门。”
“你要这么认为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了。”李八斗说。
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姜初雪气得在心里暗骂,真是个榆木疙瘩。女孩子有点矜持,这都不懂吗?你要脸皮再厚点,也许我就——勉为其难了呢?这样寂静而又无聊的夜晚,抱着个绝世美女她不香吗?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因为你的愚蠢错过了,这样愚蠢的人怎么会做上警察的!
其实她不知,李八斗洞悉她的所有心思。
在这之前,她为李八斗挺身而出,以及与包古争着和他一起蹲点的许多细节,已经出卖了她。李八斗了然她对自己的某些感情。他也知道很多时候女孩子只是嘴上一时的矜持,其实是在等一个台阶。
只是,他不能给她,或者给彼此这个台阶。
他发过誓的,不抓住那个杀害诗佳的变态,他就绝不谈个人感情。虽然,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心里对姜初雪有某种感觉在发酵。他也想过,有些时候有她陪在身边,两个人如果可以打情骂俏,或者卿卿我我,那种甜蜜的诱惑。
可诗佳还躺在冰冷的坟堆中呢,她那美丽的容颜都已被岁月腐烂了,他怎能让她死不瞑目?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找到阎老三的罪证,为诗佳报仇雪恨。
…………
黑暗中破落的屋子里,唐白在洗过碗筷之后,又收拾了下屋子,待袁秀英睡了,他便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然后拿出了那位不速之客给他的信封。
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几页纸。
第一页是一张建筑物的结构图,结构图上配着六个字:南山墅设计图。
设计图上将“南山墅”的前门,后门,侧门,车库位置都有标记好,以及楼层和进出口位置都有说明。
第二页纸则是对整个别墅防守情况的细致介绍,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正门的保安,粗看起来只有两人;第二个部分是院子里随时巡逻的保安,也只有两人;第三个部分则是后门位置,看似漆黑,其实藏着两头纯种藏獒;第四个部分则是黎东南的别墅里面,还藏着至少四到六人的保安,一有动静,皆动如脱兔而出,并写明了这些保安所在的屋子,在一楼客厅左侧的两间屋子。
除了这些之外,就是整栋别墅的监控探头分布位置,安装在什么点,能监控到什么点,都写得很细致。
第三页则是写的关于黎东南的公司设计图,以及黎东南的办公室位置,保安和监控分布情况。
第四页则写了黎东南的其中一个秘密,就是他和公司副总,一个姓薛的女人有勾搭,会不定期地和她私会。私会通常有两个地方,一个就是姓薛的所住的半山别墅66号,一处则是在石笋镇往北五公里的莲花村莲花湖边的莲花休闲山庄,那是黎东南的产业,黎东南在那里有一幢花园式别墅。
黎东南每个星期都会去那里,但都只是白天,吃点农家菜,钓几尾鱼散心,一般不在那里过夜,都是吃完晚饭后就回城。另外,别墅也养了头藏獒,有个保洁阿姨,帮忙打扫屋子,喂狗,修剪花草。
保洁阿姨在那处别墅好几年了,有一只眼睛失明,应该有些本事,但具体来历不明。
唐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最后一页纸,皱着眉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突然,唐白的耳朵动了下。
他听到了有车辆行驶的声音,然后,那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他当即将那几页纸塞回信封,然后将信封放到了枕头底下。
那是一辆面包车,停在了离唐白家大约还有几百米的河沟边。
姜初雪和李八斗就藏在河坎对面的一堆玉米杆后。
他们看见那辆面包车上下来的人时,不禁大感意外,因为他们对那个人再熟悉不过,化成灰都认得。
他就是那个屡次与姜初雪和李八斗恶劣交锋的变态,阎老三!
“怎么会是他?”姜初雪很意外。
李八斗也很意外。
他是认识阎老三的面包车的,就像对阎老三那张脸一样熟悉,无论是车的形状,还是车的牌号,都一目了然。可今天阎老三开来的这辆面包车,跟他之前的那个不一样。今天开来的面包车车身上贴了很多关于商场打折优惠的广告,除了挡风玻璃和车顶外,车身四周都贴满了。
另外,车牌号上应该是沾了很多泥巴,以至于完全看不清号牌是多少。
所以看到那辆车停下的时候李八斗完全没有想到会是阎老三。
“看来,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李八斗说。
“有什么好戏看?”姜初雪说,“即便阎老三来和唐白有什么密谋,关在那屋子里,我们也不知道。”
“他恐怕不是来和唐白密谈的。”李八斗说。
“不是来密谈?”姜初雪问,“那是干什么?阎老三和唐白之间又没仇。难道是夏天的事?那也不对啊,夏天的事,也应该是唐白找阎老三寻仇才是。”
李八斗说:“不管是什么恩怨,反正阎老三是来杀人的就对了。”
“为什么?”姜初雪问,“你从哪里看出他是来杀人的了?”
李八斗说:“你看他这车身,这车牌,显然是为了让人无法辨认,从而不留线索。另外,他把车停在这里,打算走路过去,显然也是为了不在案发现场留下更多有力的证据。走路去他家,只要处理掉鞋子,就万事大吉,车轮印在家门口可不好处理。如果我猜得不错,阎老三穿的肯定是一双新鞋,因为这样的话,我们就无法在他的家里和他生活的任何地方找到跟现场相同的鞋印,而做完案子,他只需要把鞋子烧掉就行了。”
“有道理。”姜初雪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真是有好戏看了。”
说话之间,阎老三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大约有一分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他开始往唐白的屋子那边走去,边走去时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副手套来戴上。
“看见了吗?”李八斗说,“戴手套了,做指纹处理了。”
“看来,真被你说对了。”姜初雪说,“可是,他为什么要来杀唐白呢?难道因为夏天的事,他怕唐白对他动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可能吧。”李八斗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着就要起身。
姜初雪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李八斗说:“过那边去盯着啊。”
“去那边盯着?”姜初雪说,“被阎老三发现了怎么办?”
“不至于。”李八斗说,“我的反跟踪水平不会比阎老三差,何况夜这么黑,障碍物这么多,对隐藏很有利。”
“那我跟你一起过去。”姜初雪说。
“不行。”李八斗说,“两个人的目标会大些,也更容易起动静,我在那边盯着,实在是有什么情况了你再接应。”
“如果阎老三真是去杀唐白,你准备怎么办?”姜初雪问。
“还怎么办?当然是阻止。”李八斗说,“我们是警察,总不能看着命案发生,却袖手旁观吧?”
姜初雪说:“可是,如果阻止了,我们就又错失一次将阎老三送进监狱的机会。”
“那可未必。”李八斗说,“上一次,他可以有理由说因为对那条狗的感情,看见有人在掘坟,情急之下拿着木棒过去阻止,没有想你是不是警察的身份,动机只是为了阻止,还有些愤怒,拒不承认起了杀心,再找个好的律师,事情不会很大。可这次他深夜如此伪装前来唐白家,一旦动上手,再有唐白作证,他的杀人之罪是跑不掉的。仔细想想他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再判他个一二十年,够了。”
“好吧,那你小心点。”姜初雪说,“这人是个疯子,上次我和包古也是两个人,他都照样起了杀心,要不是包古有枪,我可能就真的没命了,所以你千万别大意了。”
“放心吧,长这么大,跟人动手就没输过。”李八斗说完,便也接着夜色和一些障碍物的遮掩,往唐白家这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