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巴交的孙小筛,收到了孙管事给的银锭后,恨不得早点把事情了结。
晚饭后,他就匆匆敲开了朱家大门,向侯管家退还了银锭,只说了声“无功不能受禄,多谢管家关照。”说完,头也没回就跨出了朱家高高的门槛。
朱万富在小厅听了侯管家的一番话,气得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衣袖一甩将茶几上的茶碗刮倒了地上,打了个十八瓣。
再说那孙小筛出了朱家大门后,如释重负,急急往家跑去。约莫走了300米,突然,迎面窜出一个高大的黑影,对准他的脑门“嘭嘭”就是两拳。
孙小筛两眼被打得直冒金花,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他使劲地睁大眼睛想看清来人的面目,无奈天色乌黑难辨,只看见那人浑身上下乌黑,头套上露出两只闪烁着凶狠目光的眼睛。
“你是谁,救……!”孙小筛想喊救命,“命字还没喊出口,就被那人蹲下身紧紧地掐住了脖子,随后黑面人松开双手,站起来对准他胸口就是一脚,孙小筛“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昏了过去……
大汉动作敏捷,瞬间向旁边的小巷飞奔而去,消失在黑暗中。
过了半个多时辰,一阵凉风吹了过来,孙小筛醒了。他看了看四周,空旷一片,自己睡在碎砖破瓦和柴草茬的地上。
他抹了一下脸,全是黏糊糊的,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试图站起来,可试了几次全没有成功,只好慢慢地向着自己的家爬去。
孙小筛的家里,老婆腿病发作早已上了床。见小筛去朱家还没回来,便叫了声“娘,小筛出去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小筛娘也觉得奇怪,小筛说去朱家大楼还银子一刻儿就回来,现在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回来。他便叫起两个小孙子,拄着拐棍站在门向北张望。
忽然,见前面不远有个黑团在慢慢移动,两个孩子飞奔过一见是阿爹,大双子抓住阿爹的手,小双子赶忙跑回来喊奶奶。
小双子搀扶着奶奶向小筛身边走去。
两个双生子扶起阿爹,一人架着阿爹的一个胳膊。
“小筛子,你,你怎么了!”母亲急切地问。
“阿爹……”两个儿子哭着喊着父亲。
“娘、我、被人、打、了……”说完又昏了过去。
等到孙小筛清醒过来已是丑时。他发现自己已睡在自家的床上,脸上和身上的血已被洗净,妻子和一双儿子围在床前。
一盏豆油灯照着昏暗的房间,墙缝里穿进来的微风将灯花吹得忽明忽暗。
“娘,小筛子醒了”小筛婆娘轻轻地对着婆婆的房间说。
“哦”小筛娘松了口气,说道“你把锅内的米汤端给他喝!”小筛娘说着起身,其实她根本没睡,只是倚在墙上等消息。
小筛媳妇将米汤一口一口地喂着小筛子,看着他蜡黄色脸庞上的两块淤血青斑,两行泪水直朝下流。
“哪个杀千刀的,下手这样狠!”小筛媳妇一边喂一边骂道。
“小筛子,你终于醒了,让娘好怕哟,你现在身上哪里疼?”小筛娘凑到儿子身边问。
“娘,头像裂口子一样疼,心口也一阵阵痛。”小筛子有气无力地说。
“哎,穷人的命就该如此,没有暂时的福,只有暂时的祸!”小筛娘撩起衣角擦泪,低沉地呜咽。
东方鱼肚白,天色渐渐亮了,小筛娘打发大双子去石板街上大伯家报信。
孙管事听说小筛昨晚被人打伤了,顾不上用早膳,急忙请了大夫一同而来。
大夫细细看了看伤势,然后开始把脉,再询问小筛的疼痛,最后站起身来对孙管事说:
“小筛伤得不轻,头部外伤相对还好一点,只是胸部严重点,左边中间的一根肋骨受了伤,好在命保住了。”
“我先开几副药,伤者需静养数日,还要再加点营养,方可痊愈。”说着,大夫开了药方。
这大夫是赵家中药店的坐堂老中医,所以不用付费,孙管事送他出门。
送走了大夫,孙管事轻声询问了小筛昨晚发生的经过,便带着大双子来到药店,抓了几副药,嘱咐大双子到家后就叫娘煎药给阿爹喝。
大双子连连点头,拎着药包飞步回家。
孙管事在路边的小吃铺吃两个点心,连忙来到赵宅,把孙小筛昨晚遇险的事告诉了钱管家,钱管家听后吓了一跳。
“这么大的必须禀告老爷”,钱管家一边说一边领着孙管事往赵老爷书房走去。
赵杰昨晚睡了个好觉,早上起来精神特爽,他在院中走了一圈,用了早膳,刚来到书房,就听到钱管家求见。
“钱福给老爷请早安!”钱管家打躬行礼。
孙管事接着行礼,“老爷早安”
赵杰见二人精神紧张,觉得有事,便招呼他们二人快快进来说话。
孙管事把孙小筛昨晚给朱家退银后,半路上遭黑衣蒙面人行凶的经过给赵老爷说了一遍。
“那孙小筛现在伤情怎样?”赵杰问孙管事。
“早上我请店里坐堂大夫去看了,大夫说,头部外伤,胸口严重,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大夫开了方,我去店里抓了药,要他家媳妇熬药给他喝了。”孙管事说。
赵杰对钱管家说:“大夫的诊费和药费,记在账上,你要人去咱家南货店取上桂圆蜜枣银耳各一斤,再去肉摊买上五斤猪排骨给他家送过去煨汤给小筛浆养。”
“是,老爷”钱管家吩咐下人去照办了。
钱管家吩咐后又复回。
“孙管事,这事好蹊跷,是谁下的手呢?”赵杰问。
“老爷,难道又是他朱家指使的人?”孙管事说。
“从时间上来看,朱家不知道孙小筛突然去退银,而且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安排蒙面人对小筛下手。再说朱家也不是傻子,他派人在家门口不远的地方行凶打人,就不怕别人会怀疑他?!”钱管家提出自己的看法。
赵杰觉得钱管家的话有点道理,他背着手在考虑,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他突然想到吩咐钱管家取银给孙管事,只有自己和他们二人知道,莫非宅内有内奸?
“钱管家,你去库房取银交孙管事,可有宅中其他人看到?你们好好回想一下!”
钱管家和孙管事两人在努力回想……
“老爷,昨天并没人看到,只有打杂的马九在前一进闪档处帮助粗使婆子提水一擦而过,再说他也没有看到我们说话和做事。”钱管家说完还在继续思索。
“老爷,昨天晚上我送银锭给小筛,在他家说话时,隐约听到点脚步声,随后叫小双子出门看下,他回来告诉我说看见一只大黄猫窜出。”孙管事补上一句。
“哦,事情好复杂!”
赵杰心想,这个下毒手的人如果不是朱家人又是何人?不管怎么说,此人的矛头是对准我赵某的,想到这里他果断地对钱管家说:
“从今天起,关照宅中门房没有你的许可,生人一律不许进来。另外你把前院护院的武祥调过来,做我贴身侍候!”
“是,我马上吩咐门房和武祥,老爷放心!”钱管家回道。
“钱管家,孙管事,我们午膳后,一起去孙小筛家一趟!” 赵杰经过熟思后说。
“老爷,有我和钱管家去就行了,从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去”孙管事说。
“明人不做暗事,我不怕!再说,我不出面,外界还以为孙小筛反悔是我赵某人指使人打他的哩!退一万步说,孙小筛也是为了咱们才受伤的,看望一下也是天经地义。”赵杰语气坚定。
午后,赵杰和钱管家、孙管事和武祥一行四人,来到孙小筛家。
这时的孙小筛上午喝过了中药,休息了几个时辰,也有了点精神。看到赵老爷亲自来看望,又看到送来这么多礼品,非常不过意。
“小筛子,你为了我赵家吃了苦,我赵某人深表歉意!”赵杰双手打拱,深情地说。
赵杰又询问了黑衣蒙面人暗伤他的细节。
孙小筛轻声轻语地说,“那个黑衣人身高腰圆,很有力气,他一上来就猛击我两拳,我倒地后,他又踹我一脚,然后我就昏了过去。”
“哦”赵杰略微停顿,似乎有所思考。接着他弯下腰继续对小筛子说,“你家房子安顿的事,我已叫你大伯已经转告你了,一切不变,等你伤好些,我安排人为你搬家,具体事务由钱管家负责,你只管安心养伤好了!”
“感谢赵老爷,一切听你老爷安排,这样吧,如果钱管契约带来的话,我就画个押吧”孙小筛虽身体虚弱,但语气坚定。
钱管家听后,随即递过契约,孙小筛用他那虚弱的手在纸下方他的名字处歪歪扭扭地画上了十字,并按了指纹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