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朱桢嘴巴微张,脸上表情如同便秘一般。
不是,大佬,谁给你的勇气跟人家相比的啊。
别说以国力强盛著称的大虞三祖,当今之世,便是和桓帝时候相比,都相差甚远。
所以,朱桢咽了口唾沫之后,稍微有些委婉的说道。
“陛下雄心壮志,欲直追三祖,志向可嘉也!”
嗯,志向可嘉,至于能不能成,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
陆尧当然听出了朱桢这话里的意思,也不追究,而是继续问道。
“那朱卿认为,朕该如何做,才能恢复三祖之时的盛世呢?”
陆尧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朱桢哪儿还不知道,小皇帝这是起了变法图强的心思。
可是想要变法改革,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换句话说,他本身就是既得利益者,若是变法的话,第一把刀指定是落在自己身上。
若非万不得已,朱桢傻了才会主动去提变法二字。
“陛下,想要恢复三祖盛世,非君主用心,群臣用力,君臣一体,励精图治,非一时可成也。”
“嗯,这样吗。”
陆尧轻轻的应了一句,收回目光,似乎没有多在意一般。
“朱卿有理,此事日后再议,汝去吧。”
此话一出,朱桢哪儿还能不知道陆尧心中不满,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得不如此回答。
改革之事,历任新君上位,都是势在必行之事,但是施行改革之人,就没有一人善终。
他已经官至次辅,暂代首辅,若是没有超乎想象的利益,绝不可能去做陆尧手中的那把刀。
朱桢走了,陆尧让曹山将饭菜撤下。
虽然他心中对于朱桢的反应早有预料,但是真正听到对方的答案,心中还是格外的不爽。
妈的,老子对你还不够宽仁?推你坐上首辅,与你一同用膳亲近,结果稍微试探一下,便直接缩的远远的。
但凡你表现出一丝剔除朝廷弊病的意思也好啊,结果呢?
真是气死了!
陆尧气完之后,也算是深刻的意识到,若是真想要改革,让这些身居高位的老东西来,是决然不行的,必须为朝堂引入新鲜血液,启用新人方可施行。
“上一次科举是什么时候?”
陆尧随口问道,曹山赶紧回答。
“回陛下,是两年前。”
两年前,也就是说,下一次科举是明年。
要不,再等等,看萧泰如何反应,或许,朱桢会改变主意也说不一定呢?
陆尧眼眸闪动,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
……
“……首辅大人,事情便是如此。”
密室中,吏部尚书齐衡将今日朝会中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给萧泰之后,情绪有些激动道。
“首辅大人,请您尽快返回朝堂啊,如今朱桢虽然只是暂代首辅,可要是时间长了,朝臣未尝不会向其靠拢,若是再立下一二功绩,到时候……”
齐衡并未将首辅之位不保明言,但是密室中萧泰萧衍两人,心中都是清清楚楚。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萧衍接茬儿,劝道。
“是啊,爹,齐大人所言有理啊,那朱桢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婢养的,才能何其平庸,如今王嵩一倒,正是您返回中枢,匡扶社稷,重整朝政之际啊!”
萧泰听完,看了两人一眼,依旧沉默不语。
“萧公,不知您心中到底忌惮什么,但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不趁朱桢还未站稳脚跟,将其打压,等其成势,必然成为吾等的心腹之患啊!”
齐衡再度劝道,那掏心掏肺的样子,仿佛萧衍不是萧泰之子,他才是一般。
萧衍看了,一时之间都有些语塞,只能再度唤道。
“父亲!”
“好了!”
萧泰眉头一皱,抬手打断道。
“此事不急,朱桢此人,根基浅薄,就算坐上了首辅之位,依旧不足畏惧,回朝之事,我自有打算,不必再议。”
“守正兄,朝堂之中,还要麻烦你多多周旋,接下来朱桢必然不竭余力铲除异己,不要与其硬斗,一切以保全自身为重。”
齐衡张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对上萧泰凌厉的目光之后,最终只能轻叹一声。
“唉,萧公,衡知矣。”
齐衡说完,告辞离去,萧衍起身相送,片刻后返回,脸上疑惑不解道。
“父亲,不知您心中到底还有何顾虑,为何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萧泰闻言,摇头叹息道。
“衍儿啊,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朱桢,而是将朱桢背后的小皇帝啊。”
“最近我一直在思考小皇帝这个人,在他登基之前,不过是一资质平庸,毫无长处的稚子,仅仅月余时间,便顺势而为,坐稳皇位。”
“我不信那皇位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人成长如此之快,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此人从很小的时候,便韬光养晦,隐藏自身锋芒。”
“早慧成熟,城府极深,并且还极为果断狠厉。”
“他能雷厉风行的除掉王嵩,未尝不能用同等手段除掉我们,要知道,当初先帝之死,可与我们脱不开关系,谁知道他有没有掌握相关线索。”
萧衍听完,瞳孔巨震,脸上很快露出担忧的神色,道。
“爹,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一直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一般?”
萧泰听了,摇摇头。
“不,此事尚有转机,从封禁慈宁宫一事来看,他心中尚有顾忌,只要咱们将你妹妹救出来,以大义压之,就算他手中握着强大的力量,依旧翻不起风浪。”
“到时候,为了大虞安定,社稷安稳,不过又是一番妥协罢了。”
萧泰认真想过,陆尧再怎么聪慧早熟,在政治上,依旧玩儿不过他这样的老狐狸。
只要将其拖入熟悉的领域,萧家便可保全。
届时,未尝不能再行偷天换日之事!
萧衍不知道萧泰心中更深谋划,但是听到这里,心中已然安定下来,看着萧泰,脸上露出敬佩的表情。
“父亲之智,衍不及也!”
萧泰看着萧衍,点点头,心中却一阵叹息,不由得想到南方。
“若是偷天换日不行,便只能再造新天,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啊……”
自大朝会中,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已经暗潮涌动。
打压,孤立,排挤……权力之争,无形无相,却又真实存在。
萧泰不在,群龙无首,党羽只能任由朱桢宰割,数日之间,便被逼得一退再退。
陆尧只是冷眼旁观,并未过多参与这些,但是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皇城之外,便是这般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