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太阳格外的热情。静秀本来打算上街来陪唐豆豆一天,无奈姥姥劳累成疾,卧病在床,需要人照料。当然,电话里,静秀并没有实话实说:
“豆豆,货错版了,这两天需要加班加点重新制作,妈妈食言了,不能过去陪你们逛街了!”
听着静秀斟词酌句地抱歉,唐豆豆坐在亭子里,左手下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折着竹叶玩。
“妈妈,我也就半天加一个晚上的假,您没必要赶过来,卿卿阿姨他们也忙,听说要和谁合伙做个生意,要好好考察考察。我也打算在学校好好跑跑步,锻炼身体……”
回想上周自己跟着高中学他们去网吧的经历,唐豆豆仿佛经受了上辈子的事一般,陌生又危险的体验叫他如临深渊,望而却步。
当天回来,晚自习过后躺在床上,他是久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入睡了,梦里的自己一直沿着深渊战战兢兢地行走。风呼呼地撞着两股,他忍不住凝视着深渊,分分秒秒像是要被吸进去。果然,一阵大风刮来,摇晃的他胆怯又好奇地探视深渊,深渊却张着大嘴瞪着大眼睛凝视过来。
“啊——”唐豆豆倒栽下无尽的深渊去,又即刻从床上惊叫地弹坐起来!那个晚上,他睁着眼睛到天亮,似乎啥都想了,又似乎啥也没想。
不过,他再也没有试探性地放纵自己,不再坚信自己能经受得住任何诱惑——想不让自己毁灭,那就坚决不要自个走去悬崖峭壁。他又做回了那个早起晚睡前都要锻炼身体,醒着时无时无刻不埋头认真学习的唐豆豆!
“嗯,锻炼身体很有必要,很多人都是埋头学习,不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哪有更长久的学习。豆豆加油……嗯,来了——等会哈。对,对,跟我儿子通话……”
“妈,你去忙吧,我等会去校门口等卿卿阿姨,她说一定要给我送月饼过来!”
“哦,哦,好,替我和你卿卿阿姨他们问好,再说声抱歉,下次妈抽空过去做东!”
“好的,妈妈,你去忙吧!就这么说咯,您和姥姥照顾好自己,叫我姥姥多休息,别太累了哈!”唐豆豆再三叮嘱,在静秀的“嗯嗯”“好”“一定”……的一串保证下,他们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唐豆豆握着小灵通好一会,才塞进了裤兜里。这个小灵通还是卿卿阿姨的客户送的礼物,转手就到了唐豆豆手中。这个家伙方便了他和卿卿阿姨、静秀她们通话。
“今天是个好日子……”
卿卿阿姨打电话过来了?唐豆豆掏出一看,果真是卿卿阿姨:“阿姨!”
“豆豆,我快到门口了哈,你出来还是我们进去?”
“我出来,我很快!”唐豆豆听到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吴叔叔打电话说生意的事,他知道叔叔阿姨的时间宝贵,但依旧要抽出时间来看望自己——我是多么幸运的孩子!唐豆豆挂掉电话,冲到院子外,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快速地蹬去大校门!
大门口,人山人海。卿卿阿姨早挤到门卫室门口眺望。她穿着白色碎花裙,脚踩肤色的低跟鞋,手里提着一盒月饼,一个四层的食盒。
妈妈,多少年没有这么打扮过自己?自从来姥姥家后,她就一直穿着自个裁剪的长袖长裤,还有自家纳的布鞋,未曾买过时髦货!
“妈妈没功夫穿那些稀奇玩意,浪费时间!”可是,自打唐豆豆上了初中,静秀总是各种理由,买李克、耐宁等品牌运动装、运动鞋。
“读书,穿舒适点,这些衣服运动休闲两不误,多省你老妈的事!一套衣服穿两三年都不会坏!”
事实上,唐豆豆半年就蹿个个头,如今开学前买的衣服又显得紧缩了一点,再往后,这衣服能否穿上就很难说。唐豆豆觉得自己太浪费钱了,以后坚决不让静秀妈妈买衣服,自个买!
“豆豆——豆豆——这儿!”笑靥如花的卿卿阿姨好像有了尖尖下巴,眼袋有些黑重,好在精气神很不错,像是欣欣向荣的向日葵。
“姨,你和叔叔不用这么麻烦的,学校里啥都有!”
“有个啥,都放假了,别人回家的都回家,出去耍的也耍了去,就你躲学校奋进,心疼死你姨我了!来,把这拿着去,月饼晚上吃块,别吃多了!食盒里的红烧肉……嘿嘿,成功得很。三条鲫鱼,你小心点吃。还有玉米排骨汤,没多打,你中午就吃掉哈!最上面是你喜欢的蛋炒饭,特意多炒点,压得实实的……”
唐豆豆默默地点头,听着卿卿阿姨絮絮叨叨的叮嘱,他心里的恐慌和彷徨被驱散殆尽,明媚照着阳光投进心里来!
“嗯,好哒,姨,您赶紧和叔叔去忙吧,叔叔车没办法在那里长时间停留,您赶紧去吧哈——和叔叔说一声:中秋节快乐,身体健康!姨,您呢,越来越年轻,越来越美丽!”
“哈哈……好,我家豆豆就是会说话。那我就和你叔走了哈,你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们哈,别事事憋在心里,知道没?”圆脸阿姨卿卿三步一回头地叮嘱着。
“去吧,注意车子!”唐豆豆挥舞着手臂,“我会时不时给您和叔叔去电话的,放心哈!”
“好,拜拜!”看到卿卿阿姨走过马路,唐豆豆的心才放回肚子,实在是人挨挨挤挤的太多,车子混杂行为诡谲,速度还快。
吴叔叔刚挂好电话,就看到唐豆豆挥手告别,他即刻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钻出来,站到外头来,挺着微隆的啤酒肚,对唐豆豆大声喊:“有空就回家哈,提前打个招呼,你姨买你喜欢吃的菜!”
“嗯,好哒,叔,我会的!您和姨赶紧忙去吧,我这儿您放心哈!”
看着车子掉头开去远方的阳光路上,唐豆豆依旧拎着东西遥望。风却一缕一缕撒下豆子雨,太阳雨!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今夜无月可赏吗?还是只有一阵秋雨一阵寒,去体验呢?
“唐豆豆,你又收到什么好吃的了?”金翼豪拎着一大堆零食,笑嘻嘻地走来!
“你不回家过节?”
“不单是我不回家过节,高中学也不回去,说要和你一起过高中第一个中秋节,来个桃园三结义……”
“死金翼豪,明明是你想拜把子!”
“靠,你从哪里蹦出来的?”
高中学扬了扬手中的一袋子水果和快乐气泡水:“走,去唐豆豆宿舍!欢迎不,兄弟?”
“废话!走!”
“好嘞!中秋节一起快乐!”金翼豪和高中学异口同声,随即哈哈仰天长啸,笑得门卫大叔无奈地摇着头,羡慕着“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