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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对账

    “县男如何知道,欲对县男不利的并非一人?”

    辛采薇提起铜炉,为王耀宗重新斟上一盏热茶。

    “在西川百花楼第一次遇刺时,高照便提醒过我,我在涵山所做之事,影响的可不是一个人的利益。”

    王耀宗说着,用食指蘸着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写下两字。

    “这两人,应该都是有份的。”

    辛采薇看着桌上“周”“张”二字,轻轻点了点头。

    “我在清源府时,收到的第一封密令便是来自教坊司。”

    要说在朝中,最不希望王耀宗活着到京的,一定就是如今的御林军中军知全事周猛全,和他背后的中书省左仆射张延。

    周猛全在鞑靼人进攻涵山前出逃,导致大燕对鞑靼防御的第一线,也是大燕斥巨资苦心经营的涵山防线,只在鞑靼前锋的攻击下坚持了不到十天便被击破,这样的事情王耀宗若是没进涵山,自然不会知道,可他王耀宗在涵山可是驻守了将近半月,差点连命都丢在了涵山,这件事便一定被知晓了。

    若是被王耀宗活着到了京都,再将周猛全在涵山未战而逃的事捅到了御前,即便是张延怕也不敢再为周猛全说话,等着他的唯有一死。

    而周猛全作为张延好不容易才伸进军方的一只手,张延自然是不可能轻易舍去的。

    只是这教坊司为何会与此事扯上关系?

    王耀宗不解。

    辛采薇见王耀宗这模样,也是有些疑惑,问道:

    “县男不知道教坊司背后的关联?”

    王耀宗摇了摇头,说:

    “我自小生活在源州,十四岁前脑子也不太灵光,老爷子没想过我能和中枢扯上关系,也就没教过我。而我对于大燕行政机构,也就政事堂的事听高照说过,至于政事堂下六部和六部所辖的各司、院、寺、局,就真是一无所知了。”

    听了王耀宗的话,辛采薇掩嘴偷乐,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万种风情,险些又看傻了王耀宗。

    “没想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云县男,居然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说着,辛采薇便对王耀宗解释起来:

    “张延官拜中书省左仆射,礼部尚书黄仁鹏是其最忠实的党羽之一,礼部下属的教坊司掌管天下乐籍,而勾栏瓦舍之所,来往之人最是繁杂,正因如此,教坊司在背地里,也是朝中各类情报的重要来源之一。”

    说着,辛采薇的脸色有些黯然。

    “既是需要刺探情报,那便有无数乐籍之人,在学习琴棋书画的基础上,还需要接受训练,成为教坊司的密探,而如我这般的花魁,无疑就是情报汇总的关键节点之一。”

    “教坊司的花魁很多吗?”

    王耀宗好奇问。

    “如今天下四大花魁之中,有三人皆是出自教坊司,分别是江南花魁代语嫣、京都花魁陈茗茗和身为江东花魁的我,浡北花魁吕晓云虽不是出自教坊司,但传说却与教坊司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辛采薇如实答道。

    王耀宗若有所思,片刻后才对辛采薇道:

    “你继续说。”

    “我在清源收到教坊司主事甘德的私人密函,那密函中说有一队从京都到西川的死士已在路上,同时命我即日动身赶往西川,组织当地人手,伺机刺杀县男,密函中附有县男的画像,却没说明县男的身份。”

    “我抵达西川后,根据守备城防报来的消息,知道画像上的人住进了松鹤馆,我本想组织人潜入松鹤馆,可奈何馆外一直有人保护,没有机会动手。知到有日,盯梢的人说县男出馆到了江南春,又遣散了暗中的护卫,从江南春往东市来了,我正想确定县男最后的去处,谁知县男竟到了我所在的百花楼,于是便有了百花楼内对县男的行刺……”

    说着,辛采薇悄悄抬头,想看一看王耀宗听见自己行刺他时的反应,却发现王耀宗似乎只是在听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辛娘子,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王耀宗忽然开口。

    “既是你策划了对我的行刺,可你明明只要待在百花楼楼上遥控即可,为何要以身犯险,亲自下场来呢?”

    辛采薇想了想,说:

    “那日我在楼上,听闻给你们安排姑娘的魏妈妈上楼来说,你虽是初到风月场,可似乎却并不好色,连身边姑娘的手都没碰一下。死士和我安排的人从藏身处赶到百花楼需要一点时间,我怕你觉得无聊离开,于是便想下楼将你拖住……”

    “那后来死士到场后,你明明是可以离开的,为何却不走呢?”

    王耀宗又问。

    辛采薇藏在白纱后的俏脸微微一红,嘴上却说:

    “那时走了,我怕事后会引起县男的怀疑……而且,我见县男身手实在了得,便想着留在台上,牵扯一下县男,为我的人多争取一些机会……”

    闻言,王耀宗脸上一黑。

    “你这女子,明明生了一副柔柔弱弱,人畜无害的模样,心思却是真真歹毒,连要杀的人也算计进去。那日在台上,刺客一剑刺来收不住手,若不是我心软,你当时便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多谢县男怜惜。”

    辛采薇小声道。

    ……

    王耀宗许是觉得两人间的对话忽然变得有些暧昧,赶紧将话题岔开来。

    “还有谁?”

    辛采薇轻轻一笑,继续道:

    “我身边起初有个侍女,她虽是燕人,却是鞑靼人放在我这里的眼线,我刚到西川时,她便给我传来了鞑靼八汗王门下亲信谋士玉龙的口信,说是要我务必将县男除掉。”

    “鞑靼人啊?”

    王耀宗想了想。

    “这个倒是没想到,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这次他们叩边,被我给坏了事,又被我宰了那么多人筑京观,想要杀我泄愤倒也不奇怪。”

    “鞑靼人想杀县男,或者说玉龙想杀县男,怕不只是为了简单地泄愤。”

    辛采薇道。

    “我虽没见过那个玉龙,却听说他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若不是有更大的所图,他轻易是不会牺牲掉像我这样能获得大量情报的密探的……”

    王耀宗点点头,再看辛采薇,眼神又和之前不太一样。

    “是,就如刚才所说,我的确是鞑靼在燕国的双面探。”

    辛采薇苦笑着说。

    王耀宗没有说话,辛采薇此时连这种事都告诉他了,他反倒不好再追究什么。

    “你的意思是,鞑靼人想要杀我,并不是单纯为了报复和泄愤?”

    “我觉得不是。”

    辛采薇说。

    “与其说是鞑靼人想要报复县男,不如说是县男在鞑靼大军身后转战百里奇袭粮道和死守涵山时,所展现出的能力和决心引起了鞑靼人的忌惮。”

    “哼!”

    王耀宗冷哼一声。

    “我真是谢谢他们这么看得起我……还有吗?”

    “明面上的没了,但暗地里的几个人县男之后还是防备着些好。”

    辛采薇答道。

    “暗地里还有谁?”

    王耀宗不解。

    “县男不妨想一想,这一路上的刺客手中,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辛采薇没明说,只是提示道。

    “不寻常的东西……”

    王耀宗想了想。

    “不外乎就是军中的制式兵器,守备军的短剑、御林军的弩箭这些东西,可既然行刺我的事是教坊司授意,教坊司背后是礼部尚书黄仁鹏,黄仁鹏在朝中站队了张延,张延又是为了保住周猛全那狗贼……这些制式兵器常人搞不到,但他周猛全想要弄来却是不难,其中难道还有别的什么猫腻?”

    辛采薇也不再卖关子,将一手轻握放到了嘴边,接着作出一个吹的动作。

    王耀宗一看便明白了。

    “隐羽营的吹箭!”

    辛采薇点点头。

    “可隐羽营也是御林军,周猛全又是御林军中军知全事,这东西怕也是他搞来的吧?”

    王耀宗依旧不解。

    辛采薇这才相信,王耀宗对于整个中枢军政的内幕,确实知之甚少。

    “县男还是想差了。”

    辛采薇柔声说。

    “隐羽营虽也是御林军,却不受御林军各军统管,而是直接听命于皇帝,因此隐羽营的各项军械,也是跳过御林军各军,直接由兼任御林军军司马的枢密院枢密使齐敏调拨。但不管是是哪支军队,但凡涉及军械,就一定绕不开兵部的匠造局,此前送到西川由我接手的军械中,短剑和弩箭封箱上都有守备军和御林军加匠造局的两道钢戳印,唯独吹箭上只有匠造局的一道钢戳,显然是未入军库,便直接从匠造局拉到陇州的。”

    “所以呢?”

    王耀宗问。

    辛采薇叹了口气,道:

    “若不是这个小纰漏,我也会以为,朝中欲对县男不利的只是张延和周猛全这一系人,但一见那吹箭我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兵部尚书刘琮恺虽是和张延一派,但这兵部下属的匠造局主事喻伯乾,却是门下省右仆射杨章平一手提拔。因此明面上看行刺皆由张延和周猛全主导,但背地里,齐敏和杨章平也一定是出了力的。”

    辛采薇说完,见王耀宗的茶盏已经空了,正要再为王耀宗续水,却被王耀宗抬手拦下。

    此时的王耀宗心中已是一阵惊涛骇浪。

    若说在对自己行刺一事中,张延周猛全是理所应当,脱脱勒和玉龙也算是情有可原,但这杨章平和齐敏就确实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想自己一个未及冠的无权无势光板小县男,居然能引得大燕和金帐国内外这么多权势滔天的人同时出手欲除之而后快,王耀宗自己都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人品到底是有多次。

    看着对面手提铜壶的辛采薇,王耀宗挪开挡住茶盏口的手,笑着道:

    “辛娘子你自己也看见了,想弄死我王耀宗的,可不是江湖上随便几个小猫小狗,就这些人,目前我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投效于我的事,你自己还是仔细斟酌一下……”

    辛采薇见王耀宗挪开了手,再次将茶水注入先前被王耀宗挡住的茶盏中,也不等王耀宗说完,便开口道:

    “我先前在这世上,总以为能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我不过是别人眼里的玩物和手中的工具罢了,唯有县男还愿把我真的当个人来看待。先前在鼍岛上,厚安曾对我说,普天之下能够外拒异族,内赋民权的,仅县男一人,这话我也是相信的,所以县男真的不必再试探我的决心。”

    王耀宗看看辛采薇,又看看桌上的茶水,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正要喝水,却听见舱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高顺走进船舱,瞥了一眼正对他施福礼的辛采薇,也不理睬,只是对着王耀宗抱拳行礼道:

    “世子,刚兰内官派狗儿过来传话,说是他们已经伤愈,按颜先生所说,颜大娘子身子也无大碍,明日一早便可继续动身前往京都,就看世子的意思……”

    王耀宗思考了片刻,点头道:

    “让狗儿回去告诉兰内官,明日辰时,我们出发。”

    高顺再次白了辛采薇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等高顺走远,王耀宗再次看向辛采薇。

    “其实辛娘子也不一定非要投效于我,只要你能保证以后不再执念你那不切实际的复国大业,我可以放你和安元杰走,至于厚安,就看他自己的意愿。”

    说着王耀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又从小本里各种图画中翻出一张白宣折起的小方打开,递到辛采薇面前。

    辛采薇朝那白宣看去,只见那白宣上用并不写意的方式画着几道山水走势,一边空白处还有诸多标注。

    “这是?”

    辛采薇呆住了,即便是不看旁边的标注,那绘画的手笔她也是认识的。

    正是蒋氏秘宝两张藏宝图中的一张。

    “县男在鼍岛上不是用这宝图……”

    王耀宗刚才说过已经遗失了宝图,转眼间却又从身上掏出一张,这叫辛采薇如何能不吃惊。

    “在鼍岛上给张枫那张是高照按这张真图仿的,张枫拿着那张图,就算把红夷山翻个底儿掉也找不到宝库的位置。”

    王耀宗脸上带着使坏时特有的狡黠笑容说。

    “不过张枫手里的确是有一张真图的。”

    说着,王耀宗又将在珲山下营地中张枫和安元杰劫杀叶成的事对辛采薇说了一遍。

    他虽没亲眼见到张枫带着藏宝图逃离营地,可是结合叶成脖颈处伤口的形状,在鼍岛上一见张枫手中的刀,王耀宗便猜出张枫就是那日和安元杰在营地中的另外一人。

    “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带着这张宝图和那两枚密钥自行离去。”

    王耀宗说。

    辛采薇看着眼前的藏宝图,犹豫了片刻,手慢慢便朝着藏宝图伸了过去。

    王耀宗见辛采薇动作,忽然感到一阵失望。

    娘的!说好的真诚是一切的必杀技呢?

    王耀宗心中大骂,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县男,真的不用再试探了。”

    辛采薇说,接着便将桌上的密钥和藏宝图一起,重新推到王耀宗面前。

    王耀宗微微一笑,便要将图纸和密钥一起收起,可转念一想,还是从阴阳鱼密钥中摘下了那枚阴鱼,递给辛采薇。

    “你自己留一枚当个念想,和我也好有个牵制。”

    辛采薇看着王耀宗递来的阴鱼玉佩,许久,才接回手里,重新带回项上,接着又嗤嗤地笑了起来。

    “笑啥?”

    王耀宗不明所以。

    “县男有所不知,我娘当年把这阴阳鱼交给我时告诉我,这是宋梁宗室里,男女定情的信物,只是男子当持阴鱼,女子当持阳鱼,咱们这下,正好是反了的。”

    辛采薇掩嘴笑着说道。

    “呃……”

    王耀宗闻言,一张脸顿时黑里透红,像是一块酱油浸过的猪肝。

    半晌,王耀宗收起了藏宝图和阳鱼密钥,也不敢看辛采薇,只是端起茶盏一阵猛灌。

    好不容易等到脸上褪了色,王耀宗心虚地假咳一声,这才缓缓开口:

    “辛娘子接下来,是何打算?”

    辛采薇想了想,说:

    “既然我们已经投到了县男门下,照理来说是该侍奉在县男左右的,只是一来我从前的身份毕竟特殊,要是被知晓内情的人发现了,反倒容易给县男带去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不管是在朝中两位相公还是金帐国八汗王脱脱勒那里,我的身份暂未暴露,留在外面还能为县男搜集些情报,若是有人想继续对县男不利,我们也好提前有个应对;三来则是在湖州我和杰叔还有些江湖事未了,总要有个结果,才好干干净净跟着县男。县男入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所以我想我和杰叔便先留在郓阳,等到明年三月三,再往京都和县男碰头,至于厚安这边,若是他真有幸能拜到照哥儿门下,便让他跟着县男与照哥儿,我心里也能稳妥些。”

    王耀宗听完辛采薇的话,考虑了片刻,觉得她所说有理,便也没有反对,只是考虑到辛采薇和安元杰的安危,便道:

    “我让麻家兄弟留在此处助你?”

    辛采薇却是摇了摇头。

    “县男入京,人生地不熟,正是用人的时候,还是不要在我这边留人的好,杰叔虽然年纪大了,不是县男对手,但前朝的内卫统领,在这江湖之上也不是任谁都能轻松拿捏的,真要遇到什么棘手的人,护着我遁走也不难,县男无需为我们担心。”

    闻言,王耀宗点点头,也不再多言。

    也不知是怎的,王耀宗脑海里忽然想起那日在霞栖山元清观里,广义老道对他所说的一番话。

    “……我若是县男,占定霞栖山后,只在山上设一瞭岗,在正面摆出攻城之势,随后遣偏师从五里外的飞云口登船,走水路奇袭郓阳,或许会有奇效……至于能为县男操舵之人,不妨就由县男先卖个人情出去,将来才好打算……”

    王耀宗起身便要向外走去,可忽然又停住了脚步,转身对辛采薇薇道:

    “辛娘子,咱们的账,今日是对完了,但外面还有一笔账,可能要委屈辛娘子出面做个见证,不知辛娘子可愿意?”

    “县男言重了,我既入县男门下,谈何委屈不委屈。”

    说完,辛采薇便跟在王耀宗身后,出舱而去。

    正在底舱里忙着检查修补效果的廖初十勤,听手下来报,说是王耀宗正在找自己,要给自己做个交代。

    廖初十立刻扔下手里的工具,召集所有的船员聚到了甲板上。

    可甲板上除了王耀宗,便再不见其它人,廖初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了一会儿,见仍没其它人出来,廖初十也是隐隐有些不耐烦,开口问道:

    “县男,怎么个章程?”(县男,怎么回事?)

    王耀宗却是笑道:

    “廖老大莫焦,江河里的龙王拿王八,正主子马上浮水!”(廖老大你别着急,这事就和龙王捉王八一样轻松,关键的人马上带到。)

    听见王耀宗这句老船帮的俏皮话,廖初十也是哈哈一笑。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丰小能带着手下三个什长上了船来,一见船上这么大阵仗,三人明显都有些慌神,尤其是走在最末的李桐,更是不安地看着船上的众人。

    见人带到了,王耀宗示意丰小能和廖初十堵住几人下船的退路,随后一步上前,问道:

    “船是谁凿的?”

    丰小能闻言,脸上一惊。

    “县男你这是何意?”

    先前王耀宗派人给丰小能传话,只说是要请他带着三个什长一起上船上去,商议明日的行程,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王耀宗不理护犊子的丰小能,凑近到姓庄的什长面前,问:

    “庄什长,是你吗?”

    那庄姓什长嘿嘿干笑两声,可一看王耀宗似乎没有玩笑,连忙正色道:

    “县男,这事可……可不敢说笑,我庄……庄五就是丰……丰队正手下一个打……打杂的,哪……哪有这胆……胆子?”

    庄五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说话还口吃,如今被王耀宗这么一吓唬,竟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

    王耀宗点点头,又走到姓陆的什长面前,道:

    “那就是陆什长喽?”

    那名叫陆真的什长一皱眉。

    “县男,陆某做过便是做过,没做过便是没做过,若是陆某要害各位,了不起真刀真枪地干了,何必用这小人手段!”

    陆真是个直来直去的汉子,瞪着王耀宗不满地说。

    王耀宗也不理他,再次挪步到李桐面前。

    “照这么说,应该就是李什长了!”

    李桐闻言,脸色大变。

    “我没有!我分明是看见庄五那天夜里鬼鬼祟祟下了舱底……”

    “李桐你……你放屁!”

    庄五涨红着脸大吼,可他实在是不善言辞,除了骂一句,其它再说不出一句话。

    “县男,就是庄五,他……”

    李桐大喊,却见庄五已经朝着他扑了过来,要不是旁边的陆真拦着,说不得庄五就要上来锤死李桐。

    王耀宗笑着在李桐肩膀上拍了三下,接着便一转身,朝着船舱方向大喊:

    “把人带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高顺押着辛采薇,出现在甲板上。

    李桐一见辛采薇,也不说话了,转身便要朝着船边的跳板跑去。

    守在船边的丰小能一看这情况,也顾不上心中对王耀宗的不满,挥动着连鞘的横刀,一刀就砸在李桐的小腿上。

    李桐吃了丰小能一刀,咚的一声摔落在甲板上,抱着腿哀嚎起来。

    一旁的廖初十也是反应过来,叫过几个水手,便将李桐如捆猪般捆了个结实。

    “廖老大……”

    丰小能还想阻止,却被王耀宗一把揽住肩头。

    “恭喜丰队正,识破了上京队伍中,和刺客私通的奸细,等回到京都,我禀报天家,这又是大功一件啊!”

    王耀宗笑嘻嘻地说。

    “县男,那李桐可是御林军……”

    听到身后李桐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丰小能回头想要去看,却被王耀宗揽得更近了。

    “若是在丰队正手下除了奸细,丰队正却一直没有发现,甚至差点害了我们整船人的性命,若是这么报上去,丰队正不但无功,反而有过啊!”

    王耀宗说。

    “李桐是周猛全周中军的外甥啊!”

    丰小能焦急地说,可言语间已经不再那么坚决。

    “哦!周中军的外甥,私通鞑靼人的奸细,这怕是要罪加一等的。”

    王耀宗对着丰小能眨了眨眼。

    “哪来什么鞑靼人……”

    丰小能都快哭出声了,可忽然就感觉手中一沉,低头看去,只见手中已经被王耀宗塞进了一把鞑靼样式,掐金丝走银线的匕首。

    “我刚没说完整,丰队正查获了那李桐收受鞑靼人贿赂,私通鞑靼人奸细的罪证,挫败了其杀害天使的计划,就这,就算是周中军,怕也不好为他说话了。”

    王耀宗继续说。

    “丰队正救我!”

    李桐被廖初十手下的人扛着,就要塞到船舱下面,惊恐中朝着丰小能大喊!

    “对天子亲军动私刑,这可是等同谋反的大罪!”

    丰小能摇头道。

    王耀宗瞪大眼睛。

    “谁动私刑了?眼看自己恶行败露,李桐想要畏罪潜逃,不小心失足掉进了鹮鸣泽里,船老大廖初十组织人手打捞了将近一日,这事我可是亲眼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