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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法院传唤

    辩不赢。

    以往我们王牌庭辩队遇到的瓶颈,要么是证据不足,要么是由于对方提出了什么隐藏事件,要么是起诉题本身就不利。

    但这次不是。

    我们的起诉题很占优势,证据应该要多少有多少,对方也没提出什么不知道的案例。可我们在辩论过程上,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是技术上、实力上的辩不赢。

    我不是质疑天琳的思路,也没有质疑大家的水平。可是,相比较而言,明显旌歌庭辩队更胜一筹。天琳的思路是把对方辩倒,可就现在这种情况看来,明显是对方把我们给生生辩倒了!

    庭审即将宣判,我队却无还手之力。怎么办?全场两千名听众,全校六千名听众,还有许多外校的听众。不说百分之百,但听众中至少九成以上是希望我们胜诉的。难道真要让那么多对我们抱有万分期待的学生们失望吗?

    我不敢看观众们的表情,但我能听见他们那细细碎碎的声音。那内心憋闷、期盼王牌庭辩队在最后关头加一次油,又不敢喊出来的声音。

    让我们大喜过望的是,辩护方三辩欧阳抢在宣判之前站了起来。

    “等一会,我有话要说。”

    他的语速有点慢,看样子还没完全理清自己的逻辑。的确,如果这个方案被判成立,那最郁闷的就是欧阳。我希望他能在这个局面下力挽狂澜,可我们不能小看对方三辩顾君来的实力。如果他赢不了顾君来,那再怎么希望也是徒劳。

    说到底,现在也只能靠他了,他要不行就真的没救了!所以无论你行与不行,都必须行啊,欧阳!

    “台上那两位证人说他们会因为这条方案而好好学习,这到底……怎么能证明大家也会呢?”欧阳说。

    “难道我们要让全市学生都上台做一次证吗?”慕容梦幽仍站在台上,鹤立鸡群。

    “这倒不必。全市学生可以投票。”

    “反对!”果然顾君来站了起来,“如果投票可行,那我们还庭辩做什么?再说了,投票结果无法左右判决。”

    “唔,投票结果无法左右判决。可这两个人的发言相当于只投了两票,岂不是更无法左右判决?”欧阳头头是道地说。

    “证人证言的作用是什么?就是辅助大家判断。你倒是想想,连垫底的学生都努力学习了,还有谁会不努力学习?”顾君来说。

    “谁说的。不论他们垫底与否,他们是为了参加社团活动而学习的!他们这种人只是少部分!大部分学生对社团活动没有兴趣,那不是一样提不起学习劲头吗?所以这条方案根本……”

    “反对!”顾君来针锋相对,“我们只要能提高那一部分学生的积极性就够了!要知道,大部分学生对社团活动没有兴趣,那这两条方案对他们也没有影响!”

    “就算垫底的学生会好好学习,你如何证明成绩中上的学生会好好学习?你如何证明成绩中下的学生会好好学习?他们的证言一点证明性都没有!”欧阳说。

    “辩护方三辩,你的意思就是说,台上这两名学生无法代表所有的学生。”顾君来一托腮。

    “没错!”欧阳一笑。

    “那又怎么样?”顾君来一抿嘴。

    “嗯?”欧阳一愣。

    “起码这两名学生是会努力学习的。”顾君来指着无辜的余晓东和孟晨,“这方案的存在至少能帮助两个人,那不就够了吗?”

    “这……”欧阳傻眼了。

    他愣了好几秒,才终于想明白顾君来发言里的逻辑漏洞。他说:“可这方案却干扰了很多人的社团活动!”

    “那不是干扰,是促进学习!台上的两位就是最好的范例!”顾君来一下子把话题拉了回来,“两位证人已经充分地证明了我方观点,还有什么需要质疑的吗!?”

    欧阳的反击竟然不起作用。

    “范例只能是范例,就跟样品一样是展示给大家看的。真实的情况和范例不尽相同!”

    “范例虽是范例,证人却是证人!法庭上的证人不同于一般范例!”

    三辩要做的工作,一个是要在临近败北的关头寻找求胜的机会,试图把整个局面留住,或完全反转。欧阳想把话题绕开,是个不错的战术。但是,三辩的另一个工作是要在关键的时候把话题绕回来,给予对方致命一击。这一点顾君来做得比欧阳更加滴水不漏。她该绕的时候跟着欧阳绕,最后适时把话题绕回来,完全不给我们翻身的机会。

    “既然证人如此重要,我方还没请上证人呢!”欧阳说,“在没有听完全部证人证言的前提下,怎能这么早宣判?”

    顾君来还是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因为我方是起诉方!法庭上之所以由起诉方先发言,是因为要先由起诉方陈述观点,再由辩护方推翻。所谓先破后立。你们辩护方未能推翻我方观点,那就无法竖立自己的观点,证人也没必要再请,以原有方案足以宣判!”

    原来是借用起诉方先手的法庭规则,先下手为强?

    竟连法庭规则都在计算之内,赵扬帆还真狡猾!他们的整套思路都是赵扬帆安排的吧?抢占先机秒杀我们……我很想知道,万一他这招没有成功,接下去还怎么辩?

    可赵扬帆趴在桌上,表情昏昏欲睡,好像接下来的庭辩已经不关他的事了。他这么肯定自己能赢!?

    齐禹在一旁无所谓地转笔,慕容梦幽也坐回座位,闭上眼睛。都对顾君来这么有信心?万一我们真的翻盘了,你们岂不得输?

    但翻盘这种事只是我的个人期盼罢了。因为欧阳也哑了。

    李主席最后一次发问:“辩护方三辩还有话要说吗!?”

    欧阳抓耳挠腮,咬牙切齿。他越来越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辩论了,嘴里净是发出一些“呜、呃”等怪声。我方其他辩手也不知所措,好像四头羊面对着前方四匹狼,再怎么想逃也逃不掉。

    台下不满的声音弥漫开来,还夹杂一些反对的呼声。除此以外我还听见谩骂声,骂评议会的、骂旌歌队的、也有骂王牌队的。李主席一声鞭响,台下又再肃静。

    “本次起诉题:凡成绩排名低于75的学生,不允许参加校园法庭活动;凡成绩排名低于60的学生,不允许参加其它任何社团活动。下面请审判团……”

    “等一下!”天琳忽然抬头喊道。

    李主席一挥教鞭:“在我发言未完前不允许抢话!”

    “不行,我必须抢!”天琳果断地站起身,不顾李主席的怒斥,马尾辫像跳高一样被身子带了起来。

    “已经进入宣判阶段,双方辩手不得发言!”李主席喊得更加严厉。是啊,法庭规则的确如此,但如果此时不争取最后的机会,我们将一败涂地无法挽回,全市学生的希望也将从此全部化为泡影。

    天琳说:“反对!我还……”

    “不允许反对!否则评议会有权以违反法庭规则之名,剥夺你……”

    “反对!!!”

    一声反对从观众席中响起。不知是谁喊的,但我总觉得有些耳熟,似乎是以前和我们打过官司的辩手。

    那一声反对带出了观众席上接二连三的反对声。

    “反对————”

    “反对————”

    全场渐渐沸腾起来,任李主席再怎么挥鞭也无法制止。他们都不希望我方败诉,因为这是一场全市学生的庭辩,是大家共同参与的战争。他们也要竭尽全力给我们争取最后的希望,哪怕违反李主席的意思,违反法庭规则!

    再说了,站在辩护方的那个主辩手是王天琳。在场各位都知道,王天琳,本身就是个违反规则的存在啊!

    “李主席,我想听听她要说什么。”赵扬帆被这奇怪的骚动闹醒了,神态有些好奇。

    “我自然也想听。”李主席高仰脖颈说,“但我作为审判长,在校园法庭上不能有任何偏袒!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发言,刚才为什么不发?现在已经是宣判阶段,谁也不能继续发言!”

    天琳说:“李主席,我是听了你的发言后,才喊出反对的。难道你不觉得你刚才的发言有些奇怪吗?”

    她的话把李主席说愣了。

    我是不清楚李主席的发言哪里奇怪了。问了问苏可,她也不清楚。身后那排帕拉迪斯庭辩队的辩手们也莫名其妙,因为我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句“What…?”

    天琳抓住李主席没说话的机会,直接指出她发现的问题:“刚才李主席重复了一遍起诉题,你们不觉得这个起诉题本身就很有问题吗?”

    顾君来不太耐烦地叹了口气:“什么问题?”

    “成绩排名低于75的学生不允许参加校园法庭活动……成绩排名和参加活动,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天琳的语气慢慢高昂起来,“为什么要以成绩来决定这些?这个方案本身就不合逻辑!”

    顾君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辩护方辩友你们忘了?最近校园法庭的判决中出现的诸多问题,都是在帮成绩差的学生找借口的。校园法庭成了服务差生的工具……”

    “那60以下的学生不能参加任何社团活动又是怎么回事!?”天琳插嘴道。

    顾君来双眼一瞪,哑了。

    终于轮到她哑了。

    的确还没有什么现象表明成绩与其它社团活动的关系啊。

    天琳当头迎击:“成绩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提高学习成绩??为什么要以成绩来划分参加社团活动的权力?就算分数和校园法庭能够挂钩,但分数和其它社团活动,有关联吗!?”

    没有。

    “学习很重要吗?分数很重要吗!?以分数给学生划分等级的制度是正确的吗!?”天琳一边说,马尾辫一边晃荡,“因为成绩会提高,所以方案是正确的——这个逻辑根本就不成立!”

    “反……反对!”顾君来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中国,学生不追求分数,那追求什么?这是现实!”

    “追求分数没问题,但以分数来作为标准却是大大的错误!学习不好碍着谁了?影响社团活动吗?自己喜欢什么就参加什么社团,怎么了!?”天琳理直气壮地说。

    对哦,大家谁也没有对起诉题本身提出质疑。学生们认为成绩分数是自己的最重要的标志,这个心理早已根深蒂固。整个云起市竟无一例外!

    只有天琳,她从这个框框中跳了出来。

    顾君来沉沉一笑:“辩护方别忘了,起诉题有两条。一个是成绩排名低于75的学生不允许参加校园法庭活动,一个是成绩排名低于60的学生不允许参加任何社团活动。后者是我们基于前者而提出的。就算你再怎么否决后者,也推翻不了前者。我们的校园法庭的确受到成绩干扰太重!”

    “起诉方也别忘了,起诉题有两条。其中一条不成立,那整个起诉题都不能成立!”

    “反对!”顾君来说,“我们可以取消第二条,只判决第一条!”

    “反对,起诉题哪容你说改就改!修改起诉题这种事,起码得等到下一场庭审!”

    天琳果然在为大家争取机会。

    是的,她不会满足于只推翻对方一条起诉题的,她为了将两条全部推翻,肯定要争取把庭审延后。

    顾君来不愧是旌歌庭辩队的三辩,果断地做出见好就收的发言:“既然起诉题有两条,那两条也应该分开判决!只通过75的那条方案也没有问题!”

    “反对!”

    突然,一个男声的反对贯穿了整个法庭。

    天琳没有说话,我们辩护方的诸位也没有说话。全场都没弄明白那个男声究竟从哪冒出来的……

    “为什么要把两条起诉题分开判决?”

    赵扬帆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喊反对的竟然是他?

    他……自己人反对自己人?

    在我印象中,以往好像只有苏可干过这种事,她在台上反对了天琳。怎么连赵扬帆也反对自己人?这是货真价实的内讧?还是说,他有办法辩倒天琳,让两条起诉题全部成立?

    “要判就一起判,不然就分两场审。”赵扬帆说完一笑,“我非常欣赏对方的思路。说起来,我们提出成绩排名60以下的学生不允许参加社团活动这条,的确是有点欠缺考虑。我们当时没想太多,直接就顺着评议会那条起诉题提出了。”

    那你是想怎样?想争辩呢,还是想撤销?如果要撤销,最好两条一起撤销。

    “我方也没想到对方会质疑起诉题的逻辑。毕竟我们也是学生,一直认为分数至上,但经对方那么一说后,又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现在我方一时也想不到,考试分数和社团活动到底有多大关联。”

    你终于想要撤销这条起诉了吗?

    很好,场上观众们的表情都有点豁然开朗了!

    赵扬帆接着说:“但我是不会撤销起诉的。”

    你还是撤销算了吧,瞧你害得大家紧张兮兮的。

    “我要胜诉,就要让全部起诉题都胜诉。虽然我方暂时没有办法解释对方针对60那条起诉题提出的质疑,但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证明,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要赢,就要赢得漂亮!我方希望重新收集资料,改日再战!”赵扬帆说,“我猜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吧。”

    有吗!?

    “没错。”天琳说,“我方没能辩赢75那条。但如果改日再辩,我会连75那条也一起赢回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方会寻找让60那条起诉题也成立的证据。”赵扬帆说。

    天琳一捋辫子:“不管是60还是75,那两条本身都是不成立的!只是你们太会狡辩而已。”

    “那咱们就约下个时间……”

    “嘭!!!”

    教鞭的巨响像一声晴天霹雳,打断了我们对台上发言充满期待的聆听。

    “你们双方完全无视审判长的存在,该当何罪!?休庭与否应该由我决定!!”李主席板着脸,表情怒不可遏。

    直到法庭里的回音消失,她的脸才舒展开来,说道:“既然双方都有此意愿,都不肯退让,那本次庭审将延期再审。希望下次庭审双方找足证据,不要再犯今天这样的低级失误!审判团有没意见?”

    台下的审判团员们没有发言,他们哪敢有意见啊。

    “下次开庭时间将另行通知。退庭!”

    我看了看时间,本次庭审总共25分钟。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短时间的庭审了吧。就好像看了一场快棋赛,先攻方上来就出其不意地摆出速杀阵,全军突击,防守方赶紧回防,但怎么也顶不住那猛烈的攻势。最后关键的一招,防守方突发妙手,把棋子强行兑完,硬生生地把快攻方逼和。整个对战如暴风骤雨,扣人心弦。

    虽然台上的庭辩不像下快棋那么紧凑,毕竟我们辩护方考虑的时间有点多。但不得不承认起诉方的攻势十分凌厉,他们辩得我们反应不过来。想想,连天琳那种人都没能适时反应过来,旌歌庭辩队那招是有多强的杀伤力啊!

    那招的制胜点在于,台上两名差等生证人对“会不会好好学习”这个问题,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会。”

    因此孟晨和余晓东在退庭后遭到了全体学生的热烈围剿,让整个广宣中学校园直到入夜了都还热火朝天。操场上围着一大波群众,像排练集体舞似的,周围一大圈都是伴舞群众,围在中间的孟晨和余晓东是主演。还有由天琳带头,崔隽和欧阳护卫的三名反派在中间逼问那两名主角,就像他们当年逼问易思函那样。我也想知道他俩为什么要在那么关键的法庭上胡言乱语,搞得庭辩差点输了。

    他俩身为辩手,就算再笨也不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啊!难不成他们是旌歌庭辩队派出的卧底?这种可能性不大啊,要帮旌歌队就明着帮嘛,何必两边帮来帮去?到头来还不是会被群众们围剿……

    “天琳他们三个在人群中间,那万雪霏呢?”有人问道。

    我看了看身边,只有斯文、小蓝、苏可在,万雪霏刚刚还在的,好像说是上厕所去了。不对啊,她去了足足有二十分钟,难道她是继崔隽之后又一个便秘的?

    我拨打万雪霏的手机,可我拨的用户已关机,也许庭审结束后她忘了开。我便往她刚离开的方向找去,找了半天,愣是没找着这一带到底哪有厕所。

    我越往里拐,四下越僻静、越昏暗。天色已经很暗了,这高墙下的广宣中学一角更是暗得发黑。我有点不敢往里走,生怕白脸黑发的万雪霏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吓死。四周路灯一亮,给我壮了点胆。我赫然发现前方的墙上映着一个细长的人影,好像在动。

    然后我听见了对话声,似乎是两个女子在前方的墙后说话。

    我竖起耳朵聆听,话语声清楚了些。

    “你一定做了什么手脚。”

    这声音很熟悉,是万雪霏。

    “哦?那你说,我做了什么。”

    这个声音也有印象,是……慕容梦幽!?

    这两个人怎么会跑出来私聊?难不成她们事先认识?如果认识,怎么不告诉大家一声。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你一定做了。那两名证人不会那么笨,尤其是你了解的,孟晨。”

    “呵呵,万雪霏……那件事好像与你无关吧。”

    “我跟你聊的是今天的庭审。”万雪霏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优美,“庭审与我有关。”

    “除此之外,我还知道许多与你有关的事。”

    我忽然发现我已不知不觉地走过了那堵墙,万雪霏和慕容梦幽面对面的身影近距离呈现在我的面前。慕容梦幽见我出现,便说了最后一句话:“你等着法庭传唤吧。是真正的法庭哦。”然后转过身子离开了。

    慕容梦幽的话看似没什么特别,但总是让我心惊胆战。法庭传唤是什么意思?让万雪霏等着?我想问万雪霏,可万雪霏并没有回头看我,她一直望着慕容梦幽离去的方向,攥白花扇的手有点紧。

    “万雪霏?”我想拍她肩膀,但迟迟没敢拍,直到我喊她第二声时她才回头看我,表情像足了一只女鬼。一秒钟过后,她才微微一笑:“小叶,你怎么来了?”

    还用说?要是你迷路了怎么办,要是你被拐卖了怎么办?我们现在可处在胜负攸关的边缘,你身为我队的二辩手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们就惨了。我忽然听见一连串吵闹的对话声,好像有一大波人朝我们这里走来,其中还有天琳的声音:“小叶来了这里?霏霏也在?他俩搞什么呢?”

    万雪霏连忙露脸:“我们在这。”

    天琳带着我们包括斯文在内的全体队员朝我们涌来,说道:“下次庭审时间要几天后揭晓,怕观众太多。那个孟晨和余晓东搞不懂怎么的,他们居然说台上的回答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那估计是他们脑子有问题。

    崔隽转着笔望着天,若有所思。欧阳按着胸说:“现在我还有点后怕。刚才差点栽在他们裙底……”

    是“手里”。

    “他们到底站在哪边啊,居然做出那种预言!”

    是“证言”。

    “我靠他们……”

    别骂人呀。

    “……靠他们不如靠别人。”

    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还有苏可和小蓝一个劲安慰我们,只有斯文在一旁说风凉话,什么“没有采用我的战术”啊、“没有穿统一队服”啊的。可我只想问万雪霏:“刚才那个法庭传……”

    谁知她立刻用白花扇拦住我的嘴,说:“没关系,下次赢回来就行。我们是各自回家呢,还是……?”

    “当然是去开庆功宴!”天琳一捋辫子转过身。

    庆什么功啊……

    “庆我们争取到新机会的功啊!”

    这算什么功啊?这只能算是黑暗中的一点曙光而已吧。这个曙光最后能不能亮起来还是个谜呢,要庆功至少得等一片光明后再庆。可是天琳说,现在这种时候才必须庆功,好让大家鼓足干劲,不要把自己弄得像快输了似的。我们还有大把机会赢,要趁早把握这个过程。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那说什么都晚了!

    她把“人生得意须尽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死了钱没花完”等理论用在这里,虽然感觉有点张冠李戴,但我就是无法反驳。胜利后才开庆功宴,还真和人死了才给他办葬礼一样,做什么都没意义了。有人说,男人要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才可以流泪,那句话实属坑爹。如果你当初肯放下面子流点泪,说不定一切就不会那么早结束了。

    但还有句话叫欲哭无泪。在庭审结束后的几天里,我们王牌庭辩队就深刻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全市的学生圈无一不把那次庭审当做话题。在校外,只要见到两个或以上的学生,凑近听他们的聊天内容,就是旌歌队与王牌队的对决。不管是街上,游戏厅里,高至云断山,低至长沙米粉店,学生们都在议论王牌庭辩队似乎要输。实验中学校内的状况好些,与我们认识的人会给我们打气,同班同学也会问问情况,但大部分听到的舆论还是:王牌庭辩队似乎要输。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本市的新闻里播出了上次庭辩的大致状况,报纸杂志上也都花了不少版面刊登。真没想到校园法庭的影响力居然有这么大,我们都上新闻了,当然这也得归功于本次起诉题十分具有争议性,辩论的双方也是旌歌庭辩队与王牌庭辩队这两个大热门,审判长也是当今人气最旺的李以舒……可是不管怎么样,麻烦你们不要总在我们耳边发出“王牌庭辩队似乎要输”这种言论好不好!!

    现实社会中就算了,连论坛网友们也在聊,大部分帖子都是担心王牌庭辩队辩输的。这给我们王牌庭辩队的士气造成了极其不良的影响。更麻烦的是充斥在我们身边的老师们和家长们,他们竟大多数站在旌歌庭辩队那边,理由是孩子就应该好好学习、好好考试,课外活动尽量少玩。

    我相信有许多家长和老师都是看了电视报纸等媒体才知道这件事的,也受到了好一部分媒体的影响,才导致他们大多数站在起诉方那边。媒体对外界肯定说的是“学生不顾学习成绩争取社团活动”,导致他们都觉得我们学生错了。我想,如果媒体对外说“学生的社团活动将被无情剥削”,那他们又会可怜我们了。总之在我眼里,老师和家长都是极其没主见的存在,很容易受到媒体的影响,听风就是雨,生怕他们心爱的孩子不受管制。

    但没办法,社会上的媒体是不会站在差生那边的。新闻里,成绩差的人的悲剧报道一篇接着一篇,可成绩差的人的成功案例却少之又少,给家长老师们造成了“成绩差就一定没前途”的错觉。其实那首先源于世界上成功人士本来就少,悲剧本来就多。其次源于媒体不能播出太多差生成功的事迹,免得大家故意去学,甚至还有家长和老师以为有学生真的会傻到去学,也太低估学生的智商了。智商真正低的人群,是错误估计学生智商的家长、老师和媒体。

    当然,智商低的学生也是存在的。有一部分学生受到了家长、老师和媒体的影响,也像墙头草似的贴到旌歌庭辩队那边了。从官网论坛上的帖子、电视里采访的学生言论、以及身边同学们的谈吐中可以发现,支持我们的人数相对减少了一些。毕竟媒体实在太偏心了,总是在播差生影响集体的事迹,无情地降低我们支持者的热情,还不给我们提供任何能当做证据的案例。

    这一系列现象让我们王牌庭辩队的处境十分尴尬,搞得我们成了家长和老师的众矢之的。好像我们是维护差生的坏榜样,我们的辩论才是无理狡辩,舆论渐渐倾向旌歌庭辩队去了。这让我亲身体验到身为“炮灰”的感觉。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蔡聋子不支持我们接受庭审,就是担心我们成为炮灰。他那句“你们赢不了评议会”,好像早已明白不管哪支庭辩队站在辩护方的舞台上,哪支庭辩队就会成为炮灰;好像早已明白本方案的成立是内定的,无法辩倒的。

    唯一让我们欣慰的是,《蓝天之梦》第53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刊了,本期内容主要讲的就是王牌庭辩队如何如何打败旌歌庭辩队,为全市学生争取到自由充分的课外活动权利的光辉事迹。中间印有一张精美的大照片,就是天琳在校门口带领全体记者师生朝天空举起拳头,同时冬冬的镜头从上往下拍的那张。仔细一看,那张相片把我,还有很多熟人队友都给拍进去了。我记得天琳当时说的是:“我一定会赢,一定会保护你们所有社团!”非常之帅。因此我判断,本期主编绝对是记者夕夕,她描述天琳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永不言败。我跟她解释说,其实我们还没辩完呢。可她硬是不听,就觉得天琳已经赢了,不然干嘛开庆功宴?我下定决心以后不再相信任何媒体。

    在《蓝天之梦》53期出刊以后,夕夕就无所事事了,下课后总爱跑到我们活动室找天琳玩。可天琳常常不在,要么是充满精力地外出调查,要么是拿着电话寻找人证物证,好像外界一切舆论和冷眼都无法压倒她的干劲。看了她的干劲,其他队友自然而然地也打起了精神,虽然调查取证过程不太理想。

    “要证明考试成绩和校园法庭无关,这种事情是无法证明的。”崔隽一边转笔一边喝茶,“就像要证明兔子和月球其实没直接关系,怎么证?”

    “兔子和月球没直接关系吗?”坐在他对面的我说。

    “这不是重点。”

    “就是因为证明了考试成绩和校园法庭有关,评议会才发出了这样的起诉吧。”中间的万雪霏给我们俩端茶倒水,神情有些凝重。这几天她都是这样,好像有什么心事,我们又不好多问。

    崔隽眉头一锁说道:“就是不知道那些老师们领导们怎么想的!现在无论学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都直接怪罪他成绩差。差生不管做了什么都是因为成绩差,优生不管做了什么都能被轻易原谅,这种抱有歧视的心理,太幼稚了。”

    “怪不得你老被原谅。”我说。

    “我又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其实欧阳也没做过什么,但他却老挨骂。张叶你说,这是什么现象?”

    是以成绩界定学生好坏的、不良的、变态的、扭曲的、不成熟的社会现象。

    “所以,考试成绩真的跟校园法庭有关?”

    “也许没有吧……”

    “但现在的问题是:原本没有的东西,被人们潜移默化,默认成了有。而我们却要去证明它没有。”崔隽手里的笔越转越快,快到几乎要掉进茶杯里,“好比全世界都认为1+1等于3,我们却要证明1+1等于2,怎么证?”

    “反证法?”

    “说来听听。”

    我说:“让对方去证明考试成绩和校园法庭有关。可实际上两者是无关的,所以对方的证明中肯定有漏洞。抓住漏洞,不停推翻,最后对方证明不了两者有关。证明不了两者有关的东西,就是无关。”

    “听起来是可以,但如果对方说那种东西不需要证明呢?”

    “怎么不需要证明?”

    “学生成绩至上,就和地球绕着太阳转一样,是公理,是信仰!这东西在国民的心中根深蒂固,是怎么也无法改变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个观念,就无法胜诉?

    崔隽望着我和万雪霏,我望着崔隽和万雪霏,万雪霏望着我们的茶杯,看样子都没有办法。现在只能重新找思路了。说到重新找思路,那仅靠我们三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一定要有那个扎着马尾辫的二逼女辩手带领我们才行。说曹操曹操到,门后胸罩一晃,她来了。

    “各位,我给你们带来了三个礼物!”

    三个礼物?

    该不会是什么可靠的证物或证人吧。

    她推门进来首先说:“第一件是下次的开庭时间,在25天后的下午二点!”

    25天也太晚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25天设定的还是不错的。第一可以让大家的热情多消退一些,使围观群众减少,好管理场地;第二那天是星期一,下午很多学生无法赶过去旁听,又能减少一定数量的围观群众;第三还能给我们多点时间准备,好让我们一次辩完。

    那第二件礼物呢?

    “请进!”

    天琳敞开大门,请进来一位女子,那名女子有些眼熟。当那女子和万雪霏对上眼的时候,万雪霏竟大吃一惊。

    “林风和?”

    对哦,是林风和!天琳怎么把林风和叫来了!?她不是在国外吗!?

    林风和与天琳一起在圆桌边坐下。万雪霏的表情有点激动,但并没有乱了阵脚。她还是按老规矩轻轻拿出两个茶杯,倒上两杯香茶,送到新进的两人桌前。

    “我听说了你们的庭辩。”林风和挪了挪滚烫的茶杯,“万雪霏,你好像碰上了麻烦的对手。”

    “不,那是你的对手吧。”万雪霏微微一笑,也坐了下来。

    “以前的傻事就不要提了。”

    看样子她们以前还有些神秘的历史。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天琳你把林风和带来,莫非她是个优秀的证人?

    “我和她是在路上巧遇的。”天琳捋了捋辫子,“她正好休假回国,给我们带了个礼物。来来,第三件礼物由林风和展示给大家!”

    林风和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礼物。”

    “没关系,只要是你带给我们的……”

    “也不是我带给你们的,是有人托我捎来的。”林风和拿出一叠文件,从中挑出一张纸,“法庭传唤通知书。”

    “法庭传唤通知书!?”我们全场不约而同大喊。

    那个名称……不是校园法庭,而是社会法庭才会用到的通知书啊!

    到底怎么回事?它传唤谁??

    “万雪霏。”林风和转向万雪霏,“你成被告了。”

    “哦……”万雪霏反应不大,好像这事在她意料之中,“是什么事?”

    “什么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庭时间。”林风和说,“时间是25天后的星期一。你身为被告,不得缺席。”

    “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