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萧然便找到了铁英他们,并将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他们。
铁英他们听罢,心情倒也平静,似乎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本想远离江湖,远离是非,却是一入江湖深似海,该来的,总有一天会来的。”
只听叶建主动请缨:“大哥二哥,你们都不用太过担心,我孑然一身,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以先出去探听外面的消息,你们就在这村子中好好的呆着,毕竟这村子里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去做。”
马全贵听罢,也跟着说道:“是啊,如今你们还要照顾好家庭,打理好这村里之事,特别是大哥,嫂子她腹中怀有你的骨肉,到时有我陪三哥一起去外面便可。”
萧然听罢,顿时不同意道:“二位兄弟,你们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你们的大哥,有事当然应由我来承担,岂能让你们去涉险。何况你们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去做。”
“大哥,话虽如此,那也要看是什么情况。再过一阵子嫂子就要临盆了,到时你不在她身边那谁来照顾她们,还有二哥也是,身体尚未痊愈,不宜长途跋涉。毕竟我们没有家室,没有那么多顾虑,大哥,你就让我们先去探听一下吧。”叶建虽然平日里与酒为伴,很少清醒,但是在大事面前,却从不糊涂,也从不退缩。
马全贵听罢,忙点点头,“是啊,大哥,就让我们去吧。有我们两个作伴,也能互相照应,你还担心什么?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处理村中之事,我们一定不会给大哥添乱,让大哥担心。”随后马全贵又对铁英道:“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好好劝劝大哥,就让我们去吧。”
萧然心下一阵复杂,眉头紧锁,铁英见得如此,便开了口:“大哥,几位兄弟说的也是,大哥你就不用再推辞了。可以先让叶建他们出去看看情况,再做打算,两位兄弟做事也一向沉稳,相信他们出去之后一定能平安回来。”
萧然思忖良久,见没法再说服他们了,便也只能同意,“你们去可以,但是务必要保重好自己,记得早去早回。”
叶建和马全贵见萧然同意,心下倒也高兴,安顿好一切后便悄然离开了兴宁村。
过了几月,那天暖日高照,晴空万里无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声,晴妍临盆了,产下了一名女婴。
女婴肌肤雪嫩,眼睛水灵灵,模样长得很像晴妍,一副美人胚子。
萧然心下也是一阵欣喜,村民们闻讯赶来,都替他们高兴,争相抱着、哄着。
小女孩名叫萧婉彤,是萧然取的,在众人的悉心照顾下正健康快乐的茁壮成长。
萧婉彤知道自己还有个外公在江边住着,便时常吵着爹娘要去看望何老头。
萧婉彤也喜欢吃何老头打的鱼、捕的猎,萧然便如了萧婉彤的愿,不时的带着母女二人去江边看望何老头。
何老头见萧婉彤乖巧伶俐、聪明懂事,也甚是疼爱。见萧然他们一家如今其乐融融,何老头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
话说回来,自从叶建、马全贵走后,这兴宁村中,五个兄弟只剩三个,萧然和铁英他们记挂着二人,都在等待着他们回来的消息。
只见萧然不时的徘徊在这兴宁村的村口附近,望着那条蜿蜒的村路,盼着能见到叶建他们归来的身影。
好几次,萧然远见有身影从村口过来,都以为是叶建他们,却只是村里劳作的村民,让他顿觉失落。
这已经是叶建他们离开兴宁村的第二个年头,至今杳无音信,不禁令萧然分外挂心。
花开花落又是一季,冰雪消融,绿意渐浓,清水流淌,万物复苏,兴宁村的春天稍微来得迟点,也稍微短些。
春光明媚,和煦的洒进兴宁村,正温暖着整个村子。
兴宁村依旧五彩斑斓,落英缤纷,为了生计,大人们又开始忙忙碌碌,而那些孩童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在村里嬉戏着,打闹着,你追我赶,你躲我找,笑声回荡在村子的天空,甚是自在。
却在此时,一个面容沧桑、衣着褴褛的男子忽然站在村子大门口,他的目光正饱含深情的眺望着这村子。看着这里的一切,他似乎有种久违的感觉。
“来者何人!”村口不远处守护塔上,一个村卫弯弓搭箭对准男子,并朝着男子竭力吼道。
男子抬头望着几名护卫,顿时一脸辛酸。
“什么……是他……”一个老点的村卫认出了男子。“快将陷阱全部撤了,有请马长老。”
男子或许心底稍微感觉庆幸,至少,还有人能认得出他。
若是无人识得他,会不会,他连这兴宁村都无法踏入。
男子见村卫认出自己,撤除陷阱,便缓步踏进村中,只是他的步伐似乎如此沉重。“兴宁村,我回来了。”
男子心底在默默地呼唤着。
只见男子缓缓走进村子,旁边的村卫都注视着他,其中有些村人还面面相觑,一阵疑惑,“他是谁,为什么会让他堂而皇之的走进兴宁村。”
老一点的村卫告诉那些新来的:“你们有所不知,他可是村长的结拜兄弟,他也是我们兴宁村的功臣。你瞧村里的屋舍,很多都是他的功劳。只是不知何故,这两年他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哪里。”
众人得知他也是兴宁村的村民,便恭敬相迎。
男子朝身旁的村民礼貌问好,继续往村西头走去:“这两年来,你们可都还好,萧大哥,兄弟们,我回来了。”
男子满脸沧桑。
小孩子们见得男子模样,顿时有些慌张害怕,似乎被他的面容给惊吓到了。
“他的样子怎么这么可怖。”有的小孩见到男子,已经躲藏了起来;有的小孩见得男子,停止了追逐,驻足在那里,不敢动弹。
随后男子的目光扫到了这些孩子的身上,男子正要准备走过去跟那些孩童打招呼,却见这些孩童怕生,争相跑回屋里躲了起来。
男子知道他们害怕自己,心里不觉一阵苦楚失落,眼眸中几颗晶莹的泪花顿时在跳动着,不禁长叹了一声:“两年了,你们都还好吧,是不是你们早已把我们遗忘了。”
随后他整了整衣裳,缓缓的在这村子行走,每一步似乎都是那么的沉重,任凭旁人异样的眼光,他只管往村子西头萧家药铺而去。
路上行人见得他,纷纷露出惊讶之色,“这……这位不是……这两年都去哪里了,怎么变成这番模样回来了”。
男子挤出一丝笑容,跟路人点头打招呼。
“他……怎么会变得如此模样。”男子身边充斥着惊讶和不解。
待到得萧家药铺,他见萧然正陪着一个小女孩坐在一张洁白的石桌旁认真学习他采摘而来的各种药材,便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不敢打搅。
只见那个小女孩扎着两束辫子,眼睛明亮透彻,正全神贯注识着萧然摆在眼前的药物。
她的小手拿起一种药材,便不假思索的对萧然说出了它的名字和用途。
萧然满面欢喜,“婉彤真厉害,都回答对了。下次爹爹可要蒙上你的眼睛来考你了。”
小女儿听罢咯咯的笑了起来,拍着胸脯自信道:“爹爹尽管放马过来,没有什么是彤儿不会的。”
萧然正教着萧婉彤,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颤抖的声音。
“大……大哥,我回来了。”
寻声而去,萧然见得那个男子,先是一阵错愕,随后又是一阵惊喜。
萧然迅速起身,支开了身边的小女孩,快步走到了男子面前,仔细的端详着他,尔后激动的拥抱着他,嘴角不住的颤抖道:“四弟,真的是你,你总算回来了。这两年来,我们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你盼着你们回来,总算见到你了。”
萧然心下激动,眼睛顿时有些湿润,这也是这十几年来,他第一次流泪。
眼前的这个男子,正是他的兄弟马全贵,他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的好兄弟。
马全贵也是一阵激动。
“是的,大哥,我回来了。对不住大哥,一去便是两年,没有音讯,让你们担心了。”马全贵一阵哽咽,但是脸上笑容却很灿烂。
他的眼光注视着萧然。
萧然见马全贵脸面多了一条很长的疤痕,顿时心酸道:“四弟,你的脸……”
马全贵笑道:“萧大哥,不打紧。”
而后萧然双手正要扶着他的肩膀,却见马全贵右手的袖管之中已是空空荡荡,随风飘荡着。
萧然见状顿时又是一阵哀伤,惊道:“四弟,你……你的手……”
马全贵脸上再次强颜笑道,“大哥,不就是一条胳膊而已,没事。只是三哥他……”
马全贵低着头,没有再说下去。
萧然这才想起来叶建,他看了下身旁,见只有马全贵一人站在自己面前,急忙问道:“叶建他人呢?”
马全贵摇摇头,眼中无限悲伤,眼泪不禁滑落脸庞,摇摇头:“三哥他……他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我真没用,真该死,让他孤零零而去,只有我苟活回来。”
萧然听罢,潸然泪下。“叶兄弟。”
萧然脑海中顿时又浮现了那时齐聚一起的欢乐时光,还有叶建的音容笑貌。
没想到,那一次离别,竟然是永远。
药铺里,小女孩紧紧的依偎在晴妍怀里:“娘亲,他是谁啊,他好像跟爹爹很熟悉的样子,爹爹认识他吗?”小女孩仰着头,稚嫩的脸庞望着她娘亲,好奇的轻声问道。
“当然认识啊。他是你爹爹的好兄弟,也是你的好叔叔,之前有跟你提起过的,你还记得吗。”晴妍看着他们,认真回答小女孩的问题。
“那就是跟铁叔叔,冯叔叔他们一样咯,都是我的好叔叔。呵呵,那他就是叶叔叔或者马叔叔了。那真是太好了,我又多了一位叔叔。”小女孩开心的笑道。
晴妍抚摸着她的小脑瓜,点点头。“嗯。彤儿真乖,他是马叔叔,他也是你的好叔叔。”
“那叶叔叔呢?怎么没看到他。”萧婉彤问道。
“你叶叔叔啊……估计还在外面有要事要办,还没回来,等以后回来了肯定会给你带好吃好玩的。”晴妍眼中泛红,轻声道。
……
得知叶建的不好消息,其余几个兄弟也是万分悲痛。
叶建在他们五人中虽排名老三,年纪并不是最小的,但是一直没有成亲,整日喜欢与酒打交道,甚是逍遥。
而自打他离开兴宁村后,便将酒馆大门紧闭,他的酒馆也没再找人打理,因为没有人谙熟他的酿酒之法,他担心万一经营不善砸了自己招牌,毁了自己口碑,便得不偿失。他也本打算物色位徒弟将自己的酿酒技术传授于他,只可惜还没来及便离开兴宁村了。
反倒是在叶建酒馆对面,自从叶建闭馆后有村民重新开了一间,但是其酒味却与叶建酒馆差距较远。因此客源远不及叶建酒馆,众人前来饮酒消遣,他们会坐在酒桌上,不时的透过门窗,望着叶建的酒馆,盼着叶建的酒馆什么时候能继续敞开大门。
待萧然他们四人再次推开叶建酒馆大门,踏入这个酒馆的时候,里面已经是狼藉满地,破旧不堪。
扫视了四周,往昔的一幕幕情景不禁又显现在萧然眼前,他们时常聚在一起饮酒吃饭,谈笑风生。
只是,如今少了一个人。
随后四人又走进那间叶建平时特意为他们而留的房间,见得里面是一张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桌子,简单清扫了一下,尔后摆上几个大碗,又从屋内那个隐蔽的地窖中拿了最后几坛陈年佳酿,那是叶建留着专门为五人齐聚的时候畅饮用的,这个地窖也只有他们五人才知晓。
只见萧然将大碗盛满酒,“这是叶兄弟的心愿,也是我们兄弟的夙愿。如今叶兄弟弃我们而去,我们剩下的几个兄弟更当勠力同心,同生共死。”
“萧大哥,我们永远追随你。”其他几个慷慨激昂。
正说着,却不曾想竟然从酒坛之中掉出来一块羊皮纸,保存完好。
萧然小心拾起,慢慢打开,却发现原来是叶建生平留下来的,里面详细记载着各种酿酒之法。
“叶兄嗜酒如命,对酒研究颇深。这恐怕是叶兄临走时留下来,他是想通过这个方法将它交给我们,这也是他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也是他最珍惜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
萧然随后又小心将它折起来,收藏在衣袖当中。“对面酒馆老板为人敦厚,届时我将方子交给他,好让他将叶兄的手艺传承下去。我想叶兄一定也会同意我们这么做的。”
兄弟三人也都点头同意道。
随后四人便端起酒敬慰叶建的在天之灵。“兄弟,这是你最爱喝的酒,愿你在天堂能喝个痛快。”
尔后马全贵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了萧然他们听。
萧然他们听罢,顿时心生一阵寒意。“你是说,这次整个武林齐聚围攻了玄华宫?”
马全贵点点头,“待我俩几经周折回到玄华宫的时候,那里已经血流成河了,宫中已经分崩离析,所有活着的宫里人都已不知道去向。”
随后马全贵双眼湿润,接着说道。“我们也被他们纠缠了三天三夜,最后叶建兄弟也为了保护我才跟他们血战到底,力竭而亡。我这脸、我这手臂,便是在他们的围攻中被划伤、斩断的。叶建拼命保护我,就是希望我能活着回来跟你们禀明这一切,好让你们知晓。”马全贵边说边回想着这件事,内心充满无限悲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拼命杀出一条血路,精疲力尽后滚下山坡,昏迷几天后被人救治后醒了过来,这才有幸能回来见到你们。大哥,如今玄华宫已经不复存在了,你也不用再将它记挂心里了,安安心心的在此生活,彻彻底底的忘掉这些,再也不用被它牵绊了。”
萧然听到这些,仿佛身在其中亲身经历着,心下顿时一阵感伤,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或许玄华宫中有他忘不了的过去,有他丢不掉的牵挂,有他卸不下的责任,亦或有他永不磨灭的回忆。
“为什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为什么玄华宫会与整个武林结怨,卷入到这江湖纷争之中。那他们……真的就这样没了吗?”他的心底似在撕心裂肺的呼唤,他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只是没人能给他答案。
“大哥,既然这已经是事实,就算想太多,也无济于事,还是把这一切都忘了吧。至少,还有我们几个兄弟陪在一起。”铁英安慰道。
……
那一天,他们四人聚在一起,痛痛快快的喝了许多许多酒,心情复杂,也是久久难以平静。
酒能浇愁,或许待到天明,等一切烦恼忧伤烟消云散,他们才会从中清醒过来,才会坦然去面对这个现实,努力忘记那段过往。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渐渐的,他们抛去烦恼,忘却过往。
自那以后,叶建酒馆对面的那酒馆根据叶建的酿酒之法制酒,酒味醇香,众人争相光顾,从此酒馆生意兴隆,客源不断,叶建酒的味道依旧弥漫在兴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