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来接文葆光的马车已经等在书院门口了,文葆光快速地收拾好行李,向同窗告别就离开了。
季节有些羡慕,他得下个月才能回家。
他媳妇儿怀孕了,他在书院也十分挂念,但是斋长不给批假。
“妇人怀孕关你什么事,你就别回去裹乱了,好好读书,挣个功名要紧,将来也能封妻荫子。”
季节:
其实季节觉得自己的水平也就到这儿了,很难再往前一步了。
考中秀才之后,他提议过,就不来书院了,在家自学,顺便也可以像林夫子那样,教几个学生,赚点钱家用。
但是被全家一齐拒绝了。
家里人都觉得,季节年纪还小,这个年纪能考中秀才已经很好了,再努力几年,说不定能考中举人。
到时候季家就发达了。
所以新婚后不久,季节就被赶出了家门。
看季节那副羡慕的神态,文葆光笑了笑,“回去给你捎信回来。”
文葆光接过了季节递给自己的信,笑着离开了。
回程的马车上,文葆光整理自己最近写的文章,把好的挑了出来。
他、季节和林贺,方浩,郑谷几个人互相交换文章已经有几年了,彼此都觉得受益匪浅。
这段日子他又积攒了一些,正好回去当面交给林贺。
“林贺和方浩肯定可以通过县试。”文葆光自言自语,脑子里面已经在畅想几年后在京城的会试场上朋友相见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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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贺在给家里写信。
县试已经告一段落,也该写一封信回家告知一下了。
林贺用简单的笔墨把自己县试第四名的事情写清楚。
剩下的几页,洋洋洒洒都是自己在考场上做的文章,林贺大致能回忆出来。
还有他写的诗,林贺也默写了上去。
这是临出发前,林伯英特意交代的,他要看看写得怎么样。
“贺哥儿,记得告诉你爹,方夫子的状况。”老林头坐在一旁嘱咐。
看见方夫子那样,老林头唏嘘不已,方夫子对自家的帮助良多,老林头不忍见到方夫子痛哭的样子。
“唉。”
“人年纪大了就是受罪啊。”
“咚咚咚。”有人敲门。
林贺和老林头对视一眼,老林头出去开门了。
“噢,是葆光啊。”
文葆光几乎没怎么变,就是身量长了点,面容是一点儿都没变,老林头一眼就认了出来。
文葆光向老林头问好。
听着外面二人说话的声音,林贺也走了出去。
“文兄!”
“林贺!”
林贺又在文葆光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惊讶的表情。
“哈哈哈哈。”
“快进来。你怎么早回来了?”林贺很疑惑,本来文葆光的信上写的是下个月才能下山。
“唉,一言难尽。”文葆光声音难掩郁闷的情绪。
与他所料不差,一回家,爹娘就提起了自己的婚事,像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原来,是胡家在催促。
而文父也迫不及待地想搭上胡家这条线,所以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他的意思是:要不是文母的侄女,要不随便哪家。
文葆光必须尽快成婚,好给他弟弟成婚的机会。
祖母和爹娘吵个不停。
文葆光是借口来林家才逃出来的。
一听是来林家,文父也不拦着了,毕竟林大人是京官,还是翰林。与文葆光又有师生之谊,这关系可不能断。
现在,文父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看不上还是秀才的林伯英,要不然就该把二儿子也送过来,这样两家的关系就更近了。
毕竟,当初自己也没想到还是个贫民出身的穷秀才,十年间就成了进士,入了翰林院,现在已经是七品的京官了,眼瞧着是前途无量。
文父扼腕叹息!
悔之晚矣!
“不说那些,先说说你们这回考试怎么样?我还没来得及问别人。”文葆光相信林贺和方浩的水平,直言问道。
“浩哥是县案首!我是第四名!”林贺答道,正好文葆光来了,自己可以问问他府试的事情。
“厉害!不愧是方浩,恭喜你们两个。”文葆光笑道。
自己在林家读书的那几年,不仅收获了知识,还收获了良师益友。
“你们呢?这几年在书院怎么样?”林贺关心的问道,而且他对书院的生活还是挺好奇的。
“好啊,书院的老师们都学富五车,教我们是绰绰有余的,就是有的老师十分严厉。”
作为一个好学生,在林家的时候,林夫子好像从来没打过自己,但是在书院,这几年文葆光也被罚过几戒尺。
而且雁丘书院极为严格,这几年有好几个学生被赶出书院去。
因此书院中的学生也是战战兢兢,生怕犯错,日日埋头苦读,读书氛围很枯燥。像林贺他们之前读书之后偶尔玩耍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文葆光提议过一两次,有一个人拒绝参加,要接着读书,所有人就都不参加了,好像生怕别人多学一会儿会超过自己似的。
听了文葆光的经历,林贺不由得有些庆幸,最起码自己的学习氛围是轻松的。
“对了,我爹让我给你带了几本书回来,是新出的《书目答问》。”这本书最近在读书人中很火,一书难求,还是林伯英托关系买到的。
“真的?”文葆光狂喜,自己也正在四处寻这本书呢。
“不过就这一本,你得和季兄一起看了。”
“帮我谢谢夫子!”
几年未见,两人除了回忆过往,就是聊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了。
那年的雪灾文葆光也记忆犹新。
“山长还带着我们下山给难民们施粥。”一路上时不时有冻死的尸体横陈在路边,文葆光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为兄胸无大志,日后若能做一方主官,便是一县令,若能护辖下百姓衣食无忧也就心满意足,此生无憾了。”文葆光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天,感慨道。
无论何时,最受苦的永远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