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英接到吏部的通知到翰林院做庶吉士之后,就马不停蹄的申请了定省假。
按照惯例,新科进士视距离老家的远近,能有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的假期回乡。
林伯英的条子一递上去,吏部立马就批了,两个月,这也是惯例,趁着手头上没活儿干还能回去,若是手上有了活儿,这个假就不好休了。
等林伯英和老林头正式出发的时候,已经六月二十了,天气已经十分炎热。
坐在马车里还没一下午,老林头就热得受不了了。
“不行,不行,我得下来歇歇。”老林头满头大汗,叫停了车夫,
感觉整个人都被汗水腌入味儿了,屁股和大腿都是湿的。路上又不甚平稳,给老林头晃得心烦。
林伯英赶忙追下去给老爹递水壶。
“爹你再坚持坚持,后天就能到家了。”林伯英也没办法,他们出发去京城的时候正是冷的时候,两个人也是坐在马车里瑟瑟发抖,时不时下来走两步取暖。
没想到回家的时候是热的不行,也得下来走两步放松放松。
老林头抹了一把汗,叹息道“就是贱骨头,坐马车还不适应。”
老林头往前四十多年都没坐过马车,以往都是看人家富人坐的,自己去哪里都是靠两条腿。
没想到跟着儿子享了福,自己反倒不适应了,一坐上去就感觉晕头转向的,一掂一掂得快把他的胆汁给掂出来了,现在还感觉屁股上都是疹子,一坐下就扎得荒。
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老林头坚决不到车厢里坐了。
后来,只好把车夫的位子顶了,他在前面赶车,留着车厢里的林伯英和车夫面面相觑。
唯一能休息的地方就是晚上能到驿站中休息。
在古代,驿站就相当于招待所+快递集散点,同时具备多种功能。
林伯英拜托驿卒烧了一大桶水,自己和老爹都跳进去好好洗了洗。
“爹,你屁股上怎么都是疹子!”林伯英给老爹擦背的时候看到老爹屁股上红彤彤一片,疹子非常大,而且密密麻麻的,可能是老林头挠过,红红的一片上面都是白道子,看着十分瘆人。
老林头老脸一红,害羞了。“没事儿,可能是热的。”
林伯英只得找驿卒,问问附近有没有郎中。
驿卒摇摇头,“附近的镇甸离这儿得有三十里地,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郎中。”
“是林老太爷有什么不舒服吗?”驿卒问道。
林伯英把老林头的症状一说,驿卒就放心了,“没事儿,这不就是鬼饭疙瘩嘛,这好治。”
驿卒让林伯英放心,这附近有一种草药专门治这个,他家孩子也经常起鬼饭疙瘩,用这个草药煮水洗一洗就好了。
老林头洗了之后,第二天果然没那么难受了。
去京城的时候,两人赶了五天的路,但是回家的时候,二人走了七天才回去。
到了府城,林伯英先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专门去拜访了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亲自去大陵县送匾额并给了一百两赏银的事儿家里已经写信给林伯英说过了。
因此林伯英必须得顺路来拜访知府大人。
其实按理来说,这回宣化府是出了三个进士的,状元胡衢亨,探花封可言和林伯英都是出身宣化府人。
但是胡衢亨毕竟是在京城求学长大,这个功劳怎么也归不到宣化府的父母官身上来。
因此,知府对外很少提胡衢亨,倒是经常提封可言和林伯英,这两个才真正是在自己的治下一步步考中进士的,都是自己的功劳。
帖子一递进去,知府大人很快就见了林伯英。
林伯英向知府大人行礼后,便聊起了闲话。
知府大人今年五十出头的样子,身量不高,蓄着胡须,笑眯眯的,看起来平易近人。
主要是林伯英说话,他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境况,得知林伯英进了翰林院当庶吉士。知府大人很欣赏,还带着一点点的羡慕。
知府大人出身不低,也是前朝的进士,前朝时一直是个县令,勤勤恳恳,治下也算安居乐业。
也是因此,当今上位后没把他撸了,反而让他任了知府。
但他明白自己这辈子,当个知府是到头了,没有再进一步的希望了。
所以听到林伯英进了翰林院十分羡慕。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不过他还是告诫林伯英:“你到了翰林院只管勤于王事,忠于皇上即可。”这是他为官十几年唯一的心得。
知府大人的话语重心长,林伯英站起来拱手应是。
“多谢大人提点。”
出了府城的城门,老林头就快马加鞭起来。
出来这么久,实在是想家里了,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还有御赐的牌匾,自己还没有看到呢。老林头把鞭子耍得虎虎生风,这匹马也是刚换的。
第二天一早,几人就进了大陵县城。
“伯英,你先去县衙,爹先回家了。”老林头已经等不及了,扔下儿子就走了。
林伯英叹了一口气,他还得去县衙一趟。
按理来说,林伯英用不着专门去拜访张县令。大陵县属于下等县,张县令也就从七品。
但是林伯英觉得自己还是个没有品级的庶吉士,不好太托大。
这回,林伯英一走到县衙门口,门口的衙役们就跪下来给林伯英行礼,一个衙役立马跑进去报喜。
张县令很快就从后堂里出来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拱手致意,“张大人安好!”
“林大人回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张县令满脸的笑意,还好自己没和林家撕破脸,人家现在已经成进士了,随便授个官都比自己这个捐的从七品的县令强。
等得知林伯英成了庶吉士之后,张县令的语气就可以称得上谄媚了。“林大人少年英才,本官佩服!”
“张大人过誉了”林伯英不得不耐着性子说一些客套话,到底是本地的父母官,即使自己想回家的心情有多么强烈,也不能驳了张县令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