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天空仿佛要倾盆而塌。
雨点如针尖般狂风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出一片火辣的刺痛感。
鲍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只觉得这场雒阳之行实在奇幻。
他回头看向队列中的马车方向,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无上的荣耀感。
那里面坐的可是天子和他的大兄鲍信。
为天子骖乘啊!
能为天子骖乘,那是何等的天恩眷顾呢。
马车内,鲍信坐在刘辩的对面。
决定效忠天子之后,鲍信很清楚接下来又是一场狂风骤雨。
甚至有可能不亚于诛杀宦官。
而他,相对于诛杀宦官的缺席。
此次,无疑站立到风口浪尖。
但这个面容冷峻的泰山大汉,并没有一丝的惶恐不安。
对面的刘辩在观察着鲍信,对方不苟言笑,四平八稳。
如果足够忠心的话,刘辩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位置——执金吾。
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丁原今日不管死不死,都不可能呆在执金吾的位置上。
而现在群情汹汹,断不可能用宦官为执金吾,否则士大夫们绝对要疯。
至于其他人,如牵招、乐进等人,都太低,不适合骤然提到这样高的位置上。
鲍信是比两千石的骑都尉,官职不大也不小。
而且现在做的事情,无异于搏命。
从历史上的记载来看,鲍信算是一个深明大义,有谋略的人。
刘辩决定提拔对方上去。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收买人心,或者说利益交换。
刘辩也懂一些,做事之前也要铺垫一二,拉进一些私人感情的手段,更是略知一二。
于是问道:“我素闻鲍都尉少有大志,不知志在何方?”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鲍信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卑不亢。
”使国家社稷安定昌盛,鲍家之誉绵延子孙,万世保全,乃是信之志向。 ”
“以我观之,鲍卿的修身和齐家已成,接下来就是治国和平天下了。”
刘辩颔首而笑,很朴素的志向,但确实是大志向。
鲍信拱手,谦逊道:“信不敢当。”
刘辩笑道:“鲍卿毋庸谦逊,身为二千石,回乡可召千余精兵。
这修身齐家,自是已成。
只不过现在朝局动荡,怕是要先平定天下,才能治国了。”
“臣下与弟正要供陛下驱使,为平天下尽忠尽力。”
鲍信再度表上忠心。
刘辩趁机开口道:“我欲以汝为执金吾,掌皇宫巡逻及武库。
汝麾下士卒,骑者暂编入羽林,步者暂编入虎贲,不知鲍卿意下如何?”
骑都尉虽然也是两千石,却是比两千石。
二千石,有三个级别。
秩中两千石,秩两千石,和秩比两千石。
秩中两千石,就是九卿级别,执金吾是唯一一个非九卿的秩中两千石。
抛却不常设的将军来说,可以说执金吾的俸禄在整个大汉,已是排名在前十三。
鲍信从骑都尉到执金吾,相当于连升两级,达到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人臣顶点。
如果再算上之前的加侍中,鲍信的恩遇可谓是非凡。
这种机会不说千年一遇,但终很多人一生,都无法遇到。
当然,作为交换的条件,鲍信出了部分亲信,麾下的这一千多人会被编入羽林和虎贲。
也就不是他的人了。
在刘辩看来,这对于鲍信来说,根本不亏。
不过是他能征辟两万人的二十分之一。
目前鲍信这一千多人,看似不少,但在目前的局势中,根本起不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能用这样一支新兵换一个九卿级别的执金吾,简直大赚。
只是可怜丁原的执金吾刚做一天,赵淳的假执金吾才做一个时辰多
”天子圣恩,微臣遵旨。“
鲍信并没有犹豫,当即起身,下跪领命。
两军虽然合作一处,但彼此根本不熟,所以阵列还是维持原先的阵列。
泰山新兵在前,刘辩原本所部在后。
“这雨可真是大啊!”
位于最前哨的百十名泰山兵,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摇身一变,升级成了虎贲和羽林,有些人还在埋怨。
“唉,刚进雒阳,还没来得及去坐肆里喝两杯,急匆匆的便要出城!”
“喝两杯?
咱们千里迢迢来是为了建功立业,是为了挣点田亩福荫子孙,是为了回家能够趾高气扬。
不是为了喝两杯,玩两个私妓的!”
为首的一名小头目厉声呵斥道。
“而且我们现在是什么,我们现在不是散兵游勇,我们是大将军府骑都尉依大将军令征召的正式大汉士卒!
我们是正规的兵卒,既然是兵卒,那就要遵守军令。
再有妄言其他者,休怪我不念同乡的情分!”
闻言,其他人顿时唯唯不敢多言,虽然心中腹诽不说抱怨两句,至于这样痛批么
而这名威仪出众的汉子训斥完众人后,方才吐出一口浊气。
接着手搭在额前挡雨,眯着眼睛认真的观察着前路。
陡然,他眉头皱起,举起了手。
接着,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不顾淋漓的大雨,耳朵贴在地面上。
“有骑卒奔腾而来,数量在百余!”
此人翻身而起,高声喝道,“列阵,备战,回禀鲍司马!”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周围士卒熟练的的开始列阵,盾阵、长矛阵在前,弓弩在后。
短短的百余人,竟然有种沙场老兵的感觉。
“鲍司马!”
传令兵快速奔走而来去。
官道宽敞,士卒自动分裂两边。
不多时,传令兵赶到鲍韬面前,
“报,前方有不明骑卒奔腾而来,数量在百余。”
”百余?“
鲍韬眉头一皱,策马回转。
又有赵淳策马告知车中的刘辩和鲍信。
”这个时候,有百余骑兵赶往雒阳?“
刘辩眉头微皱,会不会是丁原?
鲍信建议道:”放进来,然后将之俘虏?“
刘辩鼓励道”喏,正要看看执金吾的用兵之道。”
”谨唯!“
鲍信行礼后走出马车,人还未上马,就开始下令道”速令前哨于禁所部隐于道路两侧,放骑卒过来!”
车中沉思的刘辩,闻声双眼亮起。
差点忘了,这个时候的于禁,在鲍信的麾下。
时之良将,五子为先。
即便于禁年老时有了污名,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能力超群。
”文远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前太尉崔烈压住自己狂躁的心绪,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张辽。
”听闻汝祖上乃是聂壹,因避难才改姓张。“
张辽讶然,吃惊道”小子不过一从事,竟能入太尉耳目。”
崔烈捋了捋胡子,笑道:”并州动乱,连此刺史张懿都被叛杀,时局之糜烂可见一斑。
丁建阳临危受命,靠着征辟的吕布、张杨、张辽三人,便轻松稳住情形。
文远的大名,在我们太尉府可是新起之秀。
只要忠心大汉,必能拜将封侯,福荫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