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星光洒在黄河江面上,波光粼粼。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河水的湿润味道。
“嗒嗒嗒!”
幽幽的夜景,忽然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一群接近百人的队伍匆匆赶来。
火把焰火的映衬下,他们脸庞上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眼神中绝望与求生夹杂交织。
队伍前方为首的,是一个白面无须的老者。
他身上的玄色冕服前后不整,踩着的丝履也沾满了泥土。
咚咚咚!
一片人马嘶鸣的声音,忽然从身后的远处传来。
来的这么快?!
为首的老者大惊失色,他昂起脖子,尖利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快走,快走!!”
随着他的催促,这数十人骤然加快了速度。
“哎哟!”
人群推搡奔走之间,一名身着玄服的少年脚下一个踉跄,不慎扑倒在地。
“陛下!”
“圣上!”
“天子晕倒,速速止步,速速止步”
“不能停!把陛下抬起来快走,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这些繁琐礼节!”
为首老者回过头,万分焦急的催促。
闻言,几名侍卫直接把玄服少年抬了起来。
被抬起的同时,少年忽然睁开眼,俊美白皙的面庞上,带着几丝疑惑。
“我成刘辩了?带头的是张让,这是黄河边!”
熟读汉末历史的他,后脊梁骨陡然被寒气贯穿。
这是十常侍杀死何进,袁绍袁术带兵攻破宫门,张让等人拉着我跑路的节骨眼上?
按照历史记载,我虽然马上会被救走,但没过多久就见到了董卓,然后……莫名惹他厌烦……再然后,他选了刘协?
我三天后被废,五天后何太后被鸩杀!
己成为傀儡弘农王,身边的护卫队长郎中令是李儒
“杀!”
就在这时,沉重的马蹄声迅速接近,一群骑卒呼啸而来,将他们堵在了河边。
这波追兵刀枪齐备,铠甲精良,漆黑的叶片在星辰的照射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面对近在眼前的小平津渡口,中常侍之首张让不甘心的大吼:“天子在此,尔等要随从袁贼叛乱呼!”
积威之下,追兵骚乱起来,无人敢上前。
张让刚喘口气,队列中一人纵马而出。
只见那白色骏马的脖子上,赫然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是……中常侍宋典!”
张让的瞳孔骤然收缩。
出列那人面容坚毅,神色冷峻,指着张让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被刀锯过的奴隶,居然敢劫持强迫国家同行?
张让、段珪、毕岚,还不速速自杀,保全尸身。
难道要逼我动手,将你们统统劈成肉沫,挫骨扬灰么!”
说完之后,此人亲自上前,长剑出鞘,杀死两名宦官。
周遭骑卒见状,纷纷纵马逼上近前,刀剑寒光闪烁。
外围几人立时便被砍成肉块。
他们虽有兵器,但鏖战整日夜,又奔波数十里,哪里还有力气对抗那悍勇的骑卒?
“等一下!”
眼看骑卒们还要继续上前杀戮,张让连忙举手大喝。
他深深叹了一口,环顾左右,随即痛哭不已:“如此深夜惊吓天子,实在是我等的罪过……诸位,咱们去吧!”
说完,拉着段珪和毕岚跪在刘辩面前,悲恸的叩头告辞道:“陛下,我等死绝,并不是太平盛世,反而会天下大乱。
老奴们死后,陛下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多保重啊!”
看着痛哭流涕的宦官们,刘辩猛地反应过来。
这些人纵然在史书上被描绘的多么十恶不赦,但是此刻,他们是自己的亲信仆从啊!
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这些人照拂的。
他们若是被杀绝了,自己可就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接下来怎么对付董卓,就算有通天的谋划,安排谁来做?
必须救下张让等人!
刘辩大叫道:“张让,等一下!”
“嗯?”
张让愣了一下,他停下了脚步,疑惑道:“陛下,唤老奴何事啊?”
刘辩开口大声道:“张卿且住,让寡人来交涉!”
闻言,张让有些疑惑,这还是那个只知道躲在何太后怀里的少年吗?
刹那间胸口一阵酸楚,眼泪夺眶而出。
黄河岸边的杨柳被微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远处的北邙山若隐若现,仿佛是一头匍匐万里的巨兽,随时可能觉醒。
刘辩安抚住张让,转过身走到了追兵面前,大声道:“住手,朕乃大汉天子刘辩”
然而,那名面色坚毅的官员却似没有听见,继续上前:“杀光奸宦,杀光奸宦!!”
在他的指挥下,骑卒们根本没有任何停歇,继续骑马砍杀。
“大胆贼子,休要伤了陛下,老奴自去!”
看到这一幕,张让彻底绝望,他尖利的声音止住了骑马的官员。
回头看了愕然的刘辩一眼,张让心中涌起一丝欣慰,随即快走几步,从漆黑的黄河绝壁,一跃而下!
“陛下,老奴也去了!”
段珪同样快走几步,跃下黄河。
见状,其他宦官和宿卫也纷纷紧随其后,跳入黄河之中。
“噗通!”
“噗通!”
“噗通!”
接连不断的落水声随着涛涛的河水,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仿佛只是几块石子。
眼见自己的话屁用不起,形势急转直下,刘辩有些懵。
什么情况?
我不是天子么?
我不是出面阻拦了么。
为什么没有人听我的?
我是不是把权力斗争想的太简单了……
“陛下,老奴也去了!”
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落入黑暗的大河中,最后一个头发胡须都雪白的老头痛哭不已。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行完最后一礼。
接着,他苍老的身躯缓缓爬起来,向河边走去。
这个十常侍是掖廷令毕岚,一个善于发明创造干实事的宦官。
若是所有宦官都被杀,我和历史上的刘辩又有什么区别,又怎么对付董卓?
想到这里,刘辩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毕岚的手腕。
“陛下,老奴不死,他们是不会收手的……”毕岚心潮起伏,哀声劝道。
刘辩并没有松开手,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