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旋神情平静,大脑之中却在努力的回想着关于刘秉忠的点点滴滴。刘秉忠原名刘侃,先学道再学佛,因为法号叫子聪,所以又叫刘子聪。此人天资聪慧,又极为勤奋,儒家经典也熟记于心,最终成为了精通佛、道、儒三教的集大成者。
刘子聪总是一副僧人的打扮,直至元朝建立之后,在众位大臣的强烈要求下,才脱去僧衣改名为刘秉忠开始为官。刘秉忠一生深得忽必烈的信任,自从两人相识之后,忽必烈不管走到哪里都把他带在身边。
想到这里,赵旋心中暗暗吃惊,看样子对面就是妖僧刘秉忠了,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了此人。赵旋心中盘算:“既然此人在场,那这次和谈看起来是由赵壁主持,但是实际能做主的却应该是刘子聪了。”想到这里,赵旋立即打起了万分的小心。
刘子聪或者说是刘秉忠,虽然被后世称为妖僧,也是明朝妖僧姚广孝最崇拜的人。但这里的“妖”是指刘子聪智计百出,近乎于妖,而不是说他修炼了什么歪门邪道。刘子聪终究是一个精修佛法的僧人,此刻清晰的看到赵旋呈现出眉间白毫相,让刘子聪对赵旋也产生了由衷的恭敬之感。”
刘子聪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试探着问道:“赵龙图,我听闻您今早讲过晏子使楚的故事。赵龙图既然熟通历史又去过汉中,那想必知晓三国时期占据汉中的张鲁了。”
赵壁听了这话也是一愣,他原本以为刘子聪的会奚落打压自己的气势,在谈判中占据主动,来争取更大的利益。但是没想到刘子聪却突然提起了三国的话题。
赵壁也不明白刘子聪话里的意思,但是想来他足智多谋,又是忽必烈最信任的谋士,于是也不敢阻拦。赵旋思考了片刻,认真的道:“知道,那张鲁最终归降了曹操。”刘子聪继续问道:“那赵龙图既然知道张鲁,也自然知道张鲁的祖上了?”言罢,刘子聪紧张的盯着赵旋。
《三国演义》中国人大都看过,知道张鲁降曹也不足为奇。但是张鲁的祖上有哪些著名的人物,知道的却是也不多,可这却难不倒历史系研究生毕业的赵旋。史书记载张鲁的确有两个厉害的祖先,一个是汉高祖刘邦口中那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张良张子房;另一个却是道教的创始人张道陵,而张鲁正是张道陵的孙子,也就是天师府第三代天师。
赵旋不敢大意,试探的问道:“不知刘先生想问的是张子房还是张道陵。”此言一出,刘子聪再无怀疑。因为人人都知道张道陵是第一代天师,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张鲁是张道陵的孙子,更何况赵旋还直接点出了张道陵的先祖张良。刘子聪自幼聪慧,又博览群书,早就了他的博闻强识。即便是这样,如果他不曾专门修研过道法,也不能知晓张鲁身上的这些历史传承。而以赵旋的年龄,如果不是上天之人,更是无从得知。
想到这里,刘子聪立即起身,双手合十,对赵旋行礼道:“上师,莫不可忘了太平道之事啊。”
刘子聪的话一出口,举座皆惊。在座的人都没有想到刘子聪会对赵旋会如此的恭敬,更没想到刘子聪没有喊赵旋为赵龙图,而是直接称呼他为上师了。
刘子聪就这么双手合十的站着,静静的等着赵旋给出答案。
要知道太平道和天师道几乎同时现世,而太平道在宋朝之前就已经没落消失了,反观天师道,却蒸蒸日上并最终形成了道教。在刘子聪看来,两者之所以差别这么大,就是因为天师道顺天应人,而太平道倒行逆施造成的。
此时的刘子聪疑惑万分,因为自己认为南宋的灭亡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可这天上的神佛,为何却在此时到来呢?
赵旋听了刘子聪的话也犯了迷糊。刚刚还是张道陵的天师道呢,这怎么一眨眼就扯到太平道上去了呢。太平道不是是黄巾军张角所创吗?刘子聪这样问又是什么意思?他既然提到了太平道,那么这太平道和天师道又有什么关联?
大帐之中一片寂静,赵旋愣了片刻,搜肠刮肚想着记忆里有关太平道的知识。仓促之间只记得黄巾军起义的口号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无奈,只得含糊的说道:“张角啊,他败的也不冤枉。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他自己本身就搞错了。”
刘子聪听的则是一脸的茫然,他恭敬的问道:“弟子愚钝,还请上师指点迷津。”众人闻言更是惊愕,但是赵旋却是顾不得思考这些,只得继续往下说道:“天有四季,地生五行,人还有喜怒哀乐呢。别说什么苍天、黄天了,哪怕再加上青天、蓝天、黑天、白天也都是同一个天,黄天又有什么道理能克苍天了?。何况上天依时而变,岂能以个人的意愿而改变!”
刘子聪呆立不语,仔细的回味着赵旋的话。他对道法也是钻研颇深,心中暗自盘算:“上师居然提到了五行之说,果然非比凡人啊。如此说来,苍天为木,黄天为土,而木克土,这样一来黄天自然不能消灭苍天,所以张角太平道的失败就是必然的了”。
想通了这一点,刘子聪心中豁然开朗,又想到赵旋说的“上天天依时而变,不以个人的意志而改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上师这是在点化我,告诉我南宋灭亡的时间还不到。”想到这里,刘子聪双手合十向着赵旋又是深深一礼。
大厅里更是寂静,赵壁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凑到刘子聪的身边,小声的提醒道:“刘先生还是先坐下来,我们开始谈判吧。”刘子聪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谈判,可是他既然已经明白了南宋灭亡的时间还未到了,也就没有心情呆在这里了。
刘子聪本想先行离去,但是上师没走他也不敢走,刚不敢先上师之前离去。一时之间刘子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他机智过人,转身对赵壁道:“赵大人,我看不如先请赵龙图一行回大帐休息,我们明日再谈吧。”
赵壁闻言疑惑不解,心想这谈判还没有正式开始,怎么就要结束了?他身小声提醒刘子聪道:“刘先生,我们奉命到此谈判,还没有提到正题就匆匆结束,大王那哪里如何交代?”刘子聪也小声回道:“一切由我。”赵壁也是无奈,今日忽必烈命令他陪同刘子聪来此和赵旋谈判,刘子聪为主,自己只是陪同,此刻他又能说些什么。
赵旋和宋京等大宋使团又被蒙军送回了各自的帐篷。使团之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宋京更是惊疑不定,追着赵旋问道:“赵龙图,你说这蒙古是在搞什么把戏,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赵旋苦笑道:“我又哪里知道,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子聪目送赵旋等人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赵壁不解的问道:“刘先生,为何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刘子聪自然不会对赵壁说明真正的原因,于是敷衍道:“我们先和宋使彼此认识一下就好了,后面有的是时间。”
刘子聪怕赵壁再问其他的事情,于是主动道:“赵大人先去忙吧,我也要去给大王回话了。”说完就匆匆的辞别了赵壁,向不远处的忽必烈大帐走去。
忽必烈见刘子聪来了,连忙起身,惊讶的问道:“这么快就结束了吗?刘先生谈完了?”
刘子聪看了一眼大帐中的众人,没有说话,而是径自走到忽必烈的面前,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大王,长生天还是希望您早回到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