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八思巴望着赵旋离去的背影,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初见赵旋之时,就发现他额中竟然显现出佛祖三十二相之中的眉间白毫相,因而不由的惊叫出声,再经过交谈,八思巴已经猜出对方是观音转世了,此时再听到对方说“小类吉,你做的很不错”时,心中哪里还有一丝的怀疑。
“类吉”在藏语里有羊的意思。因为八思巴出生于是藏历木羊年,故小名叫“类吉”,也就是“小羊人儿”的意思。所以只有在八思巴小时候亲近的藏地人,才会称他为“类吉”。而知道八思巴这个小名的人,即便在藏区也不多。在此地面上更是无人知晓,甚至连忽必烈都不知道。而此时的赵旋却随口叫了出来,八思巴望着赵旋离去的背影,心中激动万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冲着赵旋离去的背影又是深深一礼。
赵旋和宋京等六人在郝经等人的陪同下,穿过层层的护卫,最终来到了营地中心一个硕大的帐篷前。有两队士兵正在大帐前值守,见赵旋等使者的到来,当首一人忽然下令道:“起”,接着两队的士兵们纷纷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伴着清脆的刀刃相碰之声,赵旋的眼前立即出现了一道由蒙古弯刀交叉组成的拱门。
赵旋疑惑的望向身边的郝经,此时的郝经也是一脸的疑惑,心中暗想:“我只是让随从报告大王,南宋的使者赵猛旋是个胆小怯懦却又仗着身份高傲自大的人,以便大王了解,也不知是谁给大王出主意,让卫队架起刀廊的?”不过刀廊既然已经架起了,郝经也只得面带微笑的对赵旋道:“赵龙图,请。”
赵旋明立即白这是蒙古人想要威吓自己,脸上毫无惧色,迈步就向着刀廊走去。宋京等使者见赵旋如此镇定,心中也不由的佩服万分,却不料赵旋走到了刀廊面前,却止步不前了。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旋的举动,只见赵旋先是目测了一下刀廊的高度,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摸了一下刀刃。赵旋只觉得触手冰冷,连忙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然后赵旋竟然又退了回来。
宋京等使团人员羞愧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赵旋却如不觉,退回到了郝经的身边。郝经心中鄙夷,脸上却带着笑容问道:“赵龙图,你怎么又回来了?”赵旋笑道:“我久闻郝大人乃当世之大儒,赵某有一事不明,还望郝大人予以解惑啊。”
郝经不明白赵旋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谨慎的回答道:“赵龙图谬赞了,有事请讲,郝经如果知道的话一定知无不言。”赵旋问道:“我听说春秋时,齐国有一宰相名曰晏婴,一日他出使楚国,楚国欺他矮小,就关闭了王城的正门,却在城门旁边又单独开了一个小门,请晏婴从小门进入。郝大人可曾听说过此事?”
郝经点头道:“此事我知道,这是晏子使楚的故事。”赵旋闻言笑道:“那郝大人一定也知道晏婴曾说过,出使狗国才出入狗洞,出使楚国应该走城门。那么请问郝大人,赵孟旋这次出使的可是蛮荒之国吗?”
郝经听赵旋这么说有些意外,不过先入为主的心理,使得他依然认为赵旋只是胆小,于是笑道:“赵龙图此言谬也,我蒙古国向来以草原为家以勇士为豪,此乃蒙古国欢迎勇士的最高礼仪。”
赵旋闻言大笑道:“郝大人这是搞了一个不伦不类啊。儒家讲究各从其类,赵某此行身为大宋使臣,却不是什么蒙古勇士。即便依大人所言,赵孟旋为蒙古勇士,难道蒙古勇士一个个都喜欢低头弯腰的接受欢迎,还是说蒙古没高人了?”
赵旋这话一语双关。他的身高用现在的话来说一米八多,在宋朝也算是高大之人了,而当时蒙古人的平均身高却并不高大,当然个子矮也利于蒙古人骑马征战。同样忽必烈的亲兵卫队身材也不高大,所以他们用弯刀形成的刀廊,赵旋要想昂首阔步的走过却是不可能的,必须要低头弯腰才能过得去。
所以说赵旋不是不敢,而是不肯!
赵旋的话语一出,旁边的蒙古将领和士兵也都脸色大变,怒气冲冲的盯着赵旋,那为首的护卫队长更是喝道:“你个南蛮,竟敢公然侮辱我蒙古勇士,难道你不想活了吗?!”
赵旋却不去理会那守卫队长,而是侧头看着郝经。郝经的脸此时已经涨的通红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赵孟旋,这个人竟然如此的令人难以琢磨。这次刀廊测试,不但没有吓唬住赵旋,反倒是给自己一个难堪。
郝经无法回答赵旋的问题,无奈之下,只得命人撤去了刀剑。然后郝经抬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认真的对赵旋道:“赵龙图,请。”赵旋这才昂首阔步进入了蒙古大帐。
冬日的鄂州湿冷难耐,但是此刻大帐内却温暖如春。赵旋进的帐内,向前方看去,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正端坐在一张虎皮椅上,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他的两旁站满了文臣武将,也正在好奇的在打量着自己。
赵旋知道此人必是忽必烈无疑了,于是走上前去深施一礼,口中说道:“大宋朝龙图阁直学士赵孟旋见过蒙古大汗。”
在场的文武官员听了赵旋的话都是一惊,蒙古执行的都是下跪礼,而这个赵孟旋居然只是对忽必烈作揖,更为让众人吃惊的是,他居然直接称呼忽必烈为大汗,而实际上忽必烈现在只是大王。就连赵旋身边的其他使臣一个个也都两股颤颤,恐惧万分。
帐内一人忍不住大声喝到:“放肆,见了我家大王还不跪下!”赵旋循声看去,见是一个彪悍的蒙古武将,于是冷笑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称忽必烈为大汗哪里放肆了,怎么,你不服?”
那将领听到赵旋的话,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只见面色涨红,冲着赵旋大声喊道:“你,我,我叫阿剌罕,你胡说!”赵旋正色道:“你阿刺罕才胡说,忽必烈就是未来的蒙古大汗,难道你不赞成吗!”
阿剌罕顿时感到口干舌燥,虽然忽必烈此时不是蒙古大汗,但是赵旋如此一问,可叫他无法回答了。
“哼”忽必烈突然冷哼了一声,冲着赵旋和了阿刺罕怒道:“你们都给我闭嘴。”赵旋闻言接着就不说话了,此时那阿刺罕也不敢再说一句话了,大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忽必烈才看着赵旋说道:“我不是蒙古大汗,以后你不要在这样叫了。你就是赵孟旋?”赵旋立即回答道:“回禀大汗,正是在下。”
忽必烈也懒得再去纠正赵旋,他盯着赵旋问道:“赵昀派你来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可以说了。”赵旋回答道:“我家圣上可怜两国将士之疲惫,心怀两国百姓之困苦,特令我来和大汗和谈,以解将士和百姓的厄难。”
忽必烈冷冷一笑,逼问道:“哦,那具体谈些什么,又要怎么谈?”赵旋拱手答道:“当然是谈蒙古退兵之事了。”“哈哈哈哈”忽必烈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周围的蒙古官员也都跟着忽必烈笑了一起,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众人笑罢,忽必烈这才看向赵旋,笑道:“我蒙古国兵强马壮,士气如虹,正待一举攻破鄂州,然后南下临安,何来退兵之事?”
赵旋却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反问了忽必烈一个问题:“大汗,不知托雷托老前辈最近可好?”忽必烈没想到赵旋会突然问起自己的父亲,心中倒是有些疑惑,不由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