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凭着这身功夫,再凭着敢拼死,网罗了一大批地痞流氓,又找了上海警察局的局长当靠山,称王称霸起来。
他扬出风去,要和金彪“比武招亲”。言外之意,就是假如金彪不让出“一枝花”,他就要打死他。他有警察局长当靠山,打死人没事儿。另外,既是放出风去比武,自古风俗,比武场上,打死打伤是不论罪的。
如此一来,面对挑衅,局势对金彪这个小人物相当不利。摆在他面前的路:打官司、退缩、忍让都是不可取的。除非他软了骨头,把心爱的姑娘让出去。
有许多日子,他沉默寡言,低头耷拉着脑袋。有人说“猫咬猪尿泡子,空欢喜,这一回,小子,傻了眼儿了,癫蛤蟆娶仙女,想得个美!”
谁料,这小子几天来憋了一股子横劲儿。他单独一人闯进了“赤角龙”公馆。那天,正赶上“赤角龙”过生日,大宴宾客,“高朋“满座,弦乐喧天的,正在兴头上。
他进了门,闯进客厅,二话不说,就往地上一躺,双肩一抱。客厅的所有人都闹愣了,弄不清这叫干什么。
“赤角龙”更是火冒三丈,“腾”一下子就站起来,指着他骂
“小杂种,你这是干什么?”
金彪白眼儿一翻:
“我叫金彪,你今天打死我算了!”
“啊,你,跟你赤大爷这儿耍无赖?”
“赤角龙”一下子起来,举起了他那醋缽似的大拳头。不料,他拳还没往下落,金彪又说了几句:
“您不怕今天溅上血,晦气吗?”
“赤角龙”猛想到自己的生日,又见金彪这副下贱无赖的样子,倒气笑了:
“好,让你多活几天!说,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金彪说:“我是下战书来了。”
“噢,你这是下战书?”不光“赤角龙”哑然失笑,就连所有“高朋贵友”们,也“轰”一声笑了起来。
有人起哄地怂恿着:
“瞧他那饿了半个月的赖皮狗样儿,给他口活气儿,叫他把战书交出来。应他,看他能怎么样!”
金彪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
“你要是汉子,就给批个照准同意。你要是小人,今天你就在此打死我。我要皱一下眉毛,不算我阿妈养的!”
说毕,将那纸朝“赤角龙”扬去。“赤角龙”将纸拿过,只见写的是:
战表
“一枝花”今年十七岁,在班子订的合同是五年,至今再有三年方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一枝花”曾立誓:合同期满方出嫁。是君子,应该成人美意,免得鬼神皆怨。
尔要与我“比武招亲”,宜三年后,待“一枝花”合同期满之日,在盛隆院内当众举行。胜者洞房交欢,败者生死听天由命,决无遗恨。
是君子,应以“一枚花”之誓为行动之准。是小人,你可将我立即打死。但我死后,变为厉鬼,也要天天缠着你这个没肚量的匹夫!
金彪即日天目昭昭
“赤角龙”看了这个,沉思不语,心中开始合计了。凭着一股火今天打死他吗?一来是我寿辰之期,血染厅房,这事儿真不吉利。这癞皮狗,真够狡诈的,偏挑这日子来。再者,今天打死他,他躺在地上,做不还手的样子,我如同砸死人也显得我无英雄本色。再说:当着众人,我连个战表也不接也显得咱太不够英雄了。
再想:“一枝花”性格倔犟,不让她三年期满再娶她,美人不高兴,再出差错,岂不鸡飞蛋打两头落空了嘛。好在盛隆班里上下都有我的人,早就牢牢看住了美人儿了,谅她插翅也难逃走。这小子,不就是想延长三年狗命嘛,看他这副尿样,我容他三年,还怕他不成!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见他踌躇,一齐给他打气:
“就给他批个三年再战,又能怎么样!”
“狗才,成全你!”
“赤角龙”一时豪兴,饱沾大笔,给他面了个大圆圈儿。原来,他不认字儿。
金彪接过战书看着圆圈儿说:
“这不成,你还得盖章,按手印。不然,人家会说我是假造的呢?”
“好!”“赤角龙”气得眼睛冒火。“我给你盖章,按手印儿,容你活三年。到时候,我也好对上海的所有哥儿们做交代!
他又接过战书,给他盖了自己的私章,又手沾印油,给他按了火红的一个大拇指印儿。
金彪把战书塞到怀里,慢慢爬起来,冲“赤角龙”一抱拳,咧嘴一笑:“三年后再会!“就扬长而去。
从此,他在上海无了踪影,找门路拜名师学艺去了。后来,他找到了少林术的发源地,河南中岳嵩山来了。
那“赤角龙”,虽然事过三天就后侮了,但字据已经到了人家手中,闹起来又怕损了自己“英名”,只好忍了肚子疼,自家再练功夫,准备着迎战。
金彪在嵩山拜了昌德长老为师,他本身功夫最浅,学艺日期最短,但却是最勤奋的一个。为此打动了老昌德,早晚亲自指点,给了他真传。
金彪有他的特长,他为人很勤快,不怕吃苦。他尊师兄,敬师弟,甚至晚上师兄弟们的洗脚水及尿壶,他也争着给倒。这样,人人喜欢他,也愿意把自己的绝招传授给他。集腋成裘,想不到,三年后他下山之际,已经练就了一身出色的功夫。
他形体似个俊俏的白面书生,可一交上手,手段高超。师兄弟们送他一个绰号叫“云中龙”。意思就是说:他的真本领,让外表给隐在其内了。
他下山之后,回到上海,正赶上“一枝花”三年期满。翌日,“赤角龙”带着喽罗,寻到了盛隆戏班院内比武来了。这三年,他也没停止练功,功夫更长进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个人也不搭话,就在天井中间的一小块空地上交了手。
打了十个回合,分不出高低上下,又打了二十个回合,就看出“赤角龙”有点儿形体笨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