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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安置

    小田五郎的酒量颇为豪宏,何况今天伙的中国茅台酒十分招人,他很想尽醉方休,可那些奇怪的眼光,刹那间使他再次想到了小田四郎临分手上飞机的劝告;

    “酒要少饮,不要贪醉。你应该明白,在如此的任职上想完成咱们私下的目标,咱们的行动得象一块标准的罗马表一样,一分一秒钟都不能走错才好。”

    他分外谨慎起来,抖擞精神,观察在场的所有人,这时他又发现,首座的阿木三郎少将对丰盛的酒饭菜肴并不感兴趣,他仅仅是让酒杯久久停在唇边,更多的是打量自己,审视自己,甚至可说是在考察。

    他灵机一动,见众人基本上已经酒足饭饱,就举杯站起,立正对着阿木三郎说:

    “将军阁下,请允许我提出辞席。我希望马上得到休息并且明天就将投入我的使命中去。请原谅我的不恭,祝您健康,请干杯!”

    他说完这些话,不知道阿木将如何对待自己的“直率”,内心很感不安,心在忐忑中。

    阿木三郎久久凝视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板得铁青,仿佛生了气瞬间就要爆发怒火,可又淡淡地龇牙一笑,轻声地说:

    “好极了!”他起身举杯。“对尊贵的客人的要求,是要完全应诺的。就是这样吧,请大家共同干了这一杯,祝福小田五郎大佐先生。来,干杯!”

    “干杯,干杯!”

    小田五郎宴后被送到了另一处官邸——侦缉处安置的寝室。按照惯例,他这个副处长在正处长小田四郎没有到来之际,应对该处的工作负全责。于是他住进了该处最为豁亮与方便也更安全的中式三间一套的房间。正中是客厅,左边是寝室,右边是办公室,两处外开门,内部三通。左右耳房有警卫室与副官室。房前的长廊有游动哨。

    这里虽然比不上阿木三郎住的四合院,但也不差多少,唯一缺少的是正门门口没有两棵盆栽芭蕉树,可院子正中,却有一棵古柏,伞似地罩住了小院,亦使小院幽雅宜人。

    小田五郎又在该处受到了部下军官的迎接,他要休息,有副官和勤务兵帮他整衣安置。众军官悄然离去。

    他脱去军装,换上了和服与木屐。他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并不想睡,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慢动作的柔术,就找了一本棋谱。寝室的光线较暗,这大概是柏树枝叶遮住了西下的阳光的缘故。他走出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眼睛看着书,可脑子却一直在推想阿木三郎对自己的接待;无论怎样,上司对下级若此,是破格的。是他礼贤下士,还是另有所求呢?如果是前者,今天的隆待,是一个吉兆;若是后者,他采用了实用手段,要的是以两换斤,以本赚利,今后稍有不合,就是危险。那将对自己兄弟俩大大的不吉呀!

    他想不出个眉目,索性将书甩到一边,在客厅里起了步,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与不安。

    时间不早,勤务兵来报告晚饭时间已到。他刚赴过宴会,更何况练柔术的人晚餐是不能暴食的。他想了想,只要了几样茶点。

    晚饭草草结束,他又到客厅拾起棋谱,可脑里仍旧在想刚才的题目。

    突然,院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侦缉处副官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站得笔直地行礼。

    “阁下,阿木少将将军阁下驾到。”

    小田五郎吃了一惊,慌忙站起,想进屋去换戎装,可从玻璃窗朝外望,见阿水三郎在副官、秘书与警卫的陪同下,已经走进了小院。换衣服是来不及了,他只得便服出迎,深深鞠躬:

    “晚上好,将军阁下。”

    “晚上好,大佐先生。”

    阿木三郎进了客厅,两个人分宾主坐下。随从人等皆留在了外边廊下。

    小田五郎的副官和勤务兵献上茶。趁此机会,他朝阿木的脸上望了望。阿木的脸上呈现出亲切的微笑。他问:

    “大佐先生,习惯吗?”

    “很好,谢谢。阁下有何吩咐?”

    阿木三郎见他直爽地问,也不想隐瞒此来的目的。他今天对小田五郎在宴会上的表现十分满意。一个军人,能够豪饮而又能够节制,是理智与毅力的表现。而侦缉处长的位置,酒色狂徒是绝对胜任不了的。更何况,小田兄弟到北平来,是他在收拾不了闹事的共产党和江湖志士的情况下、没有见过面仅慕名保举的。在某种程度上,他冒着风险。所以,他从一开始见面就在考验与观察着他。小田五郎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外貌,不错!中上等个儿,腰细膀大,气色红润,眼大眉浓,双目炯炯,有一种潇洒过人的精神头儿。外貌与他武艺超人的传说相符。第二印象,是小田五郎去洗澡的时候,他在隔壁暗室又观察了他的体形,肌肉满身,腱子隆凸,没有一处不是锻练得尽善尽美。如果形容一下,目下挂在医务处的肌肉脉络示意图,可说是画着十分健全的标准男子形态。但用它和小田五郎这个真人比,又很欠丰满和弹性。这一点他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光,因为自己当年是个学外科的,很解剖学。像五郎这样的肌肉,像弓弦一样抖动起来,他不像有千斤力气,可也少不了五百斤。有这样的人,是完全以绰绰有余地对付出身于东亚病夫行列的一切人的。他当时一喜,但还不放心,怕他只是个酒囊饭袋一勇之夫,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到了宴会上,又看他一番,才心里真的高兴了。他的评价是:他不光是个柔术大师,还是个有魄力有干劲的实千家。故他晚饭后,迫不及待地亲自到小田五郎的住处来了。他说:

    “我想看看您,另外,也想亲自交给您两样东西。”

    “两样东西,什么东西?”小田五郎忙问。

    阿木三郎朝门外喊了一声:

    “快快的!”

    一个挟公文包的秘书一步跨了进来,立正,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个红绸子包,躬身递给阿木三郎。

    阿木三郎接过,一摆手,示意秘书出去,将绸包双手递向小田五郎。

    小田五郎急忙躬身低头伸双手接过。他不解其意,望向阿木的脸庞。

    阿木微笑着说:

    “请打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