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桌上,已经有两张基本拼凑完成的纸张,用胶水固定在了另外的纸板上。
之所以说基本拼凑完成,是因为这两张纸都带有明显的烧灼成分,缺失的部分显然已经被火焚烧殆尽,剩下的纸张不足原来的二分之一。
尽管如此,这两张拼凑完成的纸张上,依旧呈现出相对完整的六七个人名。
“吆西!”
深田一郎看到这两张纸,嘴角不觉透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说道:“如果猜测不错,这应该是潜伏在鸢都城的共党名单!”
“是的,队长阁下,我已经叫人在秘密调查这份名单上这几个人的相关信息。”
藤原欠身说道:“一旦确定消息属实,我将立刻派人把他们全都抓回来!”
“速度要快!而且要准!在打草惊蛇之前,首先拿棍子敲在他们的七寸上!”
深田一郎嘶嘶冷笑道:“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哈依!”
藤原肃然应答,杀气森然!
……
……
已经是接近后半夜的时间了。
鸢都城的某处街道上,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人影趁着夜色,小心翼翼的穿行在小胡同之中。
他行色匆匆,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明显是准备出远门的样子。
一条胡同的尽头,这个人的身影刚刚走到这里,前方突然转出四道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有人问他:“你是乔远楷?”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走不掉了。
心头猛地一沉,他摇头道:“我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话音未落之时,他已经从口袋之中掏出一把手枪,准备对着拦路的四道人影开火。
但对方比他更快,本就在那四道人影手掌之中的手枪响了。
叭叭叭……
他身中六枪,其中一枪钉入了他的心脏之中。
倒地之前,他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多杀几个鬼子……
……
……
另外某处居民区里,夜色乍看之下是宁静的。
某个院落之中,西厢房里还亮着灯,一个人借着灯光翻阅着桌上的文件资料,儒雅的外貌之下,是一双闪着亮光的眸子。
敲门声非常突兀的响起,他愣了愣神,只当是自己的妻子担心他的身体,来催他回去休息。
他会心一笑,上前开了门,却发现敲门的是两个陌生人。
而在这两个陌生人的背后,有另外的两个陌生人,一个抓着他的妻子,另外一个抓着他的儿子。
他的妻子和儿子都被人紧紧捂着嘴巴,或许本来想出声警告他什么的,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再一次愣了愣神,他平静的对敲门的两个人说道:“如果你们是找段修远的,那你们找对人了。能不能麻烦你放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恐怕不行。”
门外的人冷漠的说道:“这要取决于段先生是不是跟我们好好合作。”
“合作?”
段修远轻轻笑了,说道:“如果我肯合作,那你们是不是至少让我跟我儿子说句话?”
门外的人犹豫了一下,终于松开了小男孩的嘴巴。
“爸爸,我怕!”
小男孩的嘴巴张开了,眼泪却是从眼眶里泉涌出来,大声叫道:“他们是不是来抓你的特务?他们是不是要砍你的头?”
“如果爸爸不跟他们合作,他们非但要砍我们的头,还不让我们说话。”
段修远有些遗憾的说道:“儿子,爸爸很抱歉,没办法带你走进一个新时代了。”
“呜呜……”
他的妻子听到这个话,再也抑制不住,眼泪跟着一起流淌出来,流在了特务的手上。
“不怕。”
段修远给了她和儿子同样安慰的眼神:“儿子,‘砍头不要紧’下一句是什么?”
“只要主义真!”小男孩大声诵出后半句诗。
“你到底在说什么?”
门口的人没听过这两句诗,但段修远一句“砍头不要紧”,严重刺痛了他们的神经。
一个特务厉喝一声,上前来抓段修远的衣服,想把他从房间里扯出去。
但就在这时,段修远自己向前走了一步,走到了门外的两个特务中间。
嗤……
他的手里,握着某样东西,这样东西之上,有并不明显的黑烟冒起。
“杀了段修远,还有后来人!”
段修远朗声大笑。
轰……
……
……
爆炸声传出去很远,让另外一个在夜色之中匆匆赶路的人影脚步下意识的一顿。
这一顿,是心头的震惊,是心底的沉痛。
“该死!”
连文山咬紧牙关,眼圈在黑暗之中泛着红,视线有一个瞬间模糊了一下。
但他很快擦干了眼角,继续朝着眼前这片居民区的深处扎去。
爆炸声告诉他,有同志牺牲了,这是锥心刺骨的事情,但在他眼前的这片居民区里,还有另外一位同志等着他去通知紧急转移的消息,他来不及伤痛。
前半夜,他在知远书店和老蔡碰了头之后,就立刻决定分头通知城区内潜伏的同志们紧急转移。
因为,没有人确定藏在胡飞鹏那里的那份名单是不是已经被烧掉,或者在爆炸之中被毁掉,万一那份名单落在了特务的手里,那会牵连更多的同志被捕或者牺牲!
连文山急匆匆的脚步,在这个夜晚基本上就没停息过,他已经分头通知了分散居住在各处的三个同志,而在前路上,还有另外的三位同志等着他去通知。
爆炸声传来的时候,他忍不住的怀疑,自己现在去通知,还来不来得及……
暗夜无风,连文山脚下却是生风,他恨不能让自己的脚下踩上风火轮,一步冲到待通知的同志家里。
最后一个拐弯路口到了,连文山兴冲冲的准备转出去,上前敲响那位同志的家门。
但就在他的脚步即将冲出胡同的最后一刻,一声踹门的声响豁然在前方道路上传来。
连文山大吃一惊,火速贴上背后的墙根,探头出去一看,就见那位待通知的同志家门口已经围了四五个特务。
有狗叫在周边响起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被特务们反剪着胳膊从里面押了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
中年男人喝道:“我只是一个教员,你们抓我干什么?”
“彭永丰,你不是一个教员,你是共党!”
有人冷笑一声,喝道:“把他带走!”
“老彭!”
连文山咬咬牙,豁然掏出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