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钉在胸口,带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叶正文瞠目结舌的看着孙建安,完全搞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孙建安怎么会朝我开枪?我没做对不起共党的事,也没做对不起国家民族的事情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疼痛在胸口扩张,叶正文出于本能的抬起手掌,摸了摸伤处。
触手所及,是一巴掌的鲜血。
哪怕他前生前世无数次的在手术台上见过鲜血淋漓的场景,但在这一刻,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还是像梦魇一样把他包围。
叶正文眼前一黑,仰头摔倒。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听到青木愤怒的大叫道:“八嘎!那是游击队的干活,给我追!……”
然后,枪声大作……
……
……
周老头的死,让千叶英助的情绪十分低落。
在叶正文尽心救治之下,眼看就要苏醒的人,一朝之间彻底死去,也彻底断绝了他指望通过周老头,将鸢都城共党连根拔地的希望,让他回到司令部办公室之后,感觉呼吸都不顺畅。
下一步怎么办?再可以从哪里打开剿灭共党的缺口?
桌上的电话铃声非常突兀的响起,把他本就不怎么宁静的心绪搅得越发烦乱,有一个瞬间他恨不能把电话连同桌上所有东西全都扫到地上摔个粉碎。
强压着怒火接起电话,他说:“我是千叶英助。”
“千叶副司令官,我是雨宫!”
电话那头传来雨宫医生气喘吁吁的声音:“叶大夫,叶大夫他刚刚遇刺,胸口中弹……”
“纳尼?”
千叶英助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厉声喝问:“什么人干的?青木搞什么搞?他没和叶桑在一起吗?”
没等雨宫医生回话,他暴喝一声:“抓紧救人!不惜一切代价救人!叶桑如果有什么闪失,我拿你陪葬!”
紧接着,他把电话打给了茅季晨,没等着对方问好,直接训斥道:“茅知事,你的警备大队是吃干饭的吗?如果你不想干这个知事就滚,让给想干的人来干!”
茅季晨今天公署心情本来就不太好,一大早就接到消息,知道医院死了一个叫淳子的护士,是千叶英助副司令官亲自开的枪,后来青木副官还给尸体补了好多枪;好在杀人的是日本人,死的也是日本人,这事属于日本人内部问题,跟他这个公署知事扯不上边。
但千叶英助这个电话却把他吓毛了,浑身直冒冷汗、口干舌燥,大脑短路。
我滴个娘唻,警备大队那帮混蛋们又给老子惹什么乱子了,怎么惹得千叶副司令官大动肝火,都要让老子滚了?
“千,千叶副司令官,您先不要着急。”
干咽一口唾沫,茅季晨赶紧道歉:“我知道我这个知事有很多事都没做好,您尽管骂我,尽管收拾我,往后我一定改正……”
在心里飞快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快速梳理一遍,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改正?”
千叶英助怒喝道:“鸢都城在你们警备大队拱卫之下,共党现在都敢在皇军直接管控的医院门口公然行凶了!你怎么改正?嗯?”
茅季晨只觉自己喉咙干涩,似乎脖子上所有的肌肉都不听使唤了,整个脑子里轰然一片,就剩下一个疑惑:共党公然行凶?共党行什么凶了?
“城区治安一直由你们警备大队负责,你们警备大队就是这么给我维持治安的吗?”
千叶英助斥责道:“茅知事,这个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啪的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嘟嘟嘟……”
茅季晨抱着话筒,浑身战栗,愣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这个公署知事的位子是日本人给的,千叶英助如今这样不留情面的质问,显然是对他表达了极度不满,这是非常不好的信号,一旦应对不当,很可能就会失去日本人对他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信任,彻底靠边站,滚出公署都是有可能的。
不,绝对不能这样,老子好不容易爬上这个光宗耀祖的位置,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啊!
一念及此,茅季晨火速扣下电话,接着拨给了自己的秘书。
但没等着电话号码拨完,办公室门忽然被急匆匆的敲响,警备大队一分队队长高茂才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风风火火的汇报说:“大队长不好了!就在刚刚,共党在医院门口行刺叶正文叶大夫,一枪命中胸口!叶大夫现正在医院抢救!”
茅季晨不单单是公署知事,还是警备大队挂名的大队长,他一听这个话,腿脚一软,差点没瘫地上。
娘唻,难怪千叶副司令官这么大动肝火,恨不能要把老子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原来是叶正文遇刺了。
叶正文是谁?那可是千叶英助副司令官眼前的红人啊!
“无法无天!共党眼里还有我们警备大队吗?”
茅季晨怒不可揭,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自己手掌阵阵酸疼:“高队长,我命令你立刻通知警备大队,给我全员出动,在城内展开地毯式搜查,务必把刺杀叶大夫的凶手抓到!不然我拿你是问!”
高茂才心里那叫一个委屈,我不过是警备大队一分队的队长,整个警备大队四个分队呢,四个分队没完成的事,你拿我一个是问,我冤不冤?
当然,心里委屈,嘴上这个时候可不敢叫屈,他躬身应道:“属下明白!”
“去吧!”
茅季晨不耐烦的摆摆手,又说:“你通知秘书,给我备好礼物,我要去医院看望一下叶大夫!”
“是!”
高茂才走了,口干舌燥的茅季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却被烫了嘴唇,气得他把杯子摔碎在了地上
……
……
于掌柜又用身体不舒服的名义来了医馆,进检查室之后,气喘吁吁的把叶正文遇刺的消息告诉了邱蔚然。
“不会吧?”
邱蔚然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共党刺杀叶正文?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昨天咱们还告诉共党,叶少爷快把周老头救活了,还在想办法要把周老头救出来呢,怎么就……对了!”
于掌柜顿了顿,又说:“今天早晨,周老头死了,有个日本护士捅了他一刀。”
“可这不应该是共党刺杀叶正文的理由啊!又不是叶正文把周老头弄死的!”
邱蔚然满脑袋都是问号,完全想不通这里边的因果关系是怎么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