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青竹园内,乔俪和一干到的比较早的北齐贵夫人们聊着天。
这些贵夫人以前大多都看不起她,宴席也很少给她发请柬,如今她们都在明里暗里的想尽办法对她曲意逢迎,哪怕被她当场下脸子,恶意讥讽,也不敢对她有丝毫得罪。这段时间,乔俪感受着前所未有的飘飘然,这就是权力的快感。
只有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因为想起她那已经死去丞相哥哥而黯然神伤。毕竟,她那丞相哥哥的风姿容貌才华,是那群面首拍马也赶不上的。她是真心喜欢。
有些恍惚的回神,乔俪皱着眉头开口道:“辰时已过,余下的那些人怎么还没到?都这么不知礼数么?!”
话到尾声,已是极明显的呵斥语气。
竹园门外传来带笑的男声:“真是抱歉,是我来迟了,失礼。”
听到这个声音,乔俪猛的站起身来,有些结巴的开口道:“哥哥哥。”
白念之掀开竹园门上垂下来的藤蔓,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席上的窃窃私语以及吸气声顿时如烧开的油锅,瞬间蔓延开来。
若是平时乔俪必然会觉得自己被这些人拂了面子而发作,但此时此刻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她拂开身旁两个正伺候着的容貌俊秀的面首,怔怔的看着白念之,越看越觉得身旁人,不及那人万一。
身量欣长,眉目隽永俊逸如泼墨山水画,他唇角总带笑,垂眸浓密长睫如黑蝶振翼。瞬间就将她见过的其他男子比进泥里。不只是容貌,更多的是那通身沉静从容的气度。
“哥哥。”乔俪又唤了一声,这次她不再结巴了,可她的心却依然跳的很快,像是莫名的预警,可是为什么呢?不会有人知道是她私联仙师送走了那个白发妖怪,那可是仙师啊,就算她的丞相哥哥多智近妖,可仙师却能抹去俗世的一切痕迹。
她没有对不起白念之的其他地方。何况那个白发妖怪说到底也只是个下人而已,她可是他的妹妹,他深陷囚牢之际,她还尽力去救他呢。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仙师们是宽恕你了吗?哥——”
话音还未落,一个黑衣影卫从她身后突兀冒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唔——”乔俪剧烈挣扎着。
还不待那些贵夫人失声尖叫,黑影自竹园四面八方跃入,将那些贵夫人迷晕送走。
清场很快便完成了,竹园内顿时清净了许多,只剩下白念之和乔俪以及按着她的黑衣影卫三人。
白念之慢慢走向乔俪,风吹过竹叶发出飒飒声。他其实没有很喜欢竹子,因为他觉得竹子笔直太过于呆板了,不懂变通。之所以布置这座竹园,是因为爱竹多少是个好名声。好名声有很多用处,他不介意顺手为之。
“抱歉,用武力夺取一位姑娘说话的权利实在失礼,毕竟哪怕是犯人也应该给他一点自辩的时间。ot白念之在乔俪的一米开外站定:“只是乔大小姐一开口说话就令我恶心,而我又恰好不是君子,所以还是委屈你吧。”
他看着乔俪,眉眼弯弯,声音平和又轻缓。
“是你把霜霜送出丞相府的?”
乔俪瞪大眼睛满脸惶恐,用尽全力想要解释,只是她被人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白念之示意黑衣影卫松开了捂着乔俪嘴巴的手。
刚刚重获说话的自由,乔俪就急切的开口道:“哥哥啊啊啊——”
她刚说两个字,左手小指便被身后影卫给生生掰断,她发出一声不似人生的尖利哀嚎,身体因疼痛弓起,浑身颤抖,根本无法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念之语声陈恳的请求道:“请好好说话,乔大小姐,不要恶心我可以吗?我会十分感谢的。”
乔俪恐惧的看着面前人,涕泪横流,姣好的面容上沾满了眼泪和鼻涕,也显的不堪入目起来。这一刻她明白了,她的这个名义上的养兄长,早已知晓了一切真相,包括她所为的所有肮脏和龌龊的那些事情。如今例行公事的拷问,只是为了折磨她罢了。
她用尽全力挣脱开身后影卫的桎梏,跪倒在地向着白念之“砰砰砰” 的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哥——丞相大人!是我的错,是我因为嫉妒才主动联系仙人将霜霜妹妹送走,我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才会冲动做这种事,是我害死了霜霜妹妹,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贱人!我知道错了!求你饶我一命,我们乔家将你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你看在过往饶我一命”
“呵,过往?”白念之笑出了声,他拍了拍手,乔父乔母也被影卫压了上来。
她们看上去刚遭受了一顿鞭刑不久,背上绸缎料子的衣裳被抽的破破烂烂,两人都是眼睛红肿,面上泪痕和涕痕交错。
影卫把她们两个丢到乔俪的身旁。
乔父看见白念之还有一旁自己跪着的女儿眼前一亮:
“小念,小念,你原谅爹爹吧!爹爹是冤枉的,都是你姐和你娘!这两个贱妇!心地恶毒!打小就一直苛待你!”
“他妈的深冬腊月赶你凌晨出去洗衣服,逼你做一家子的饭还不让你上桌吃饭,抢走你辛苦自己攒的束脩钱,动不动让你一跪一整天病了也不带你去看病还要让你干活——”
“草了!怎么能这么贱呢?这两个又懒又蠢的臭婆娘!这明明都是她们俩该干的活!草!妈了个巴子的!”
乔父咬牙切齿的对着一旁乔母的心窝子就用尽全力踹了一脚。乔母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便晕死了过去。
乔父做完这一切讨好的看向白念之,白念之淡淡的看着他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唇角常挂着的笑意也收敛了。乔父想起自己刚刚挨的那顿毒打,顿时慌乱不已的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他跪下来向着白念之连连磕头:
“小念,小念,不,不,相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她们娘俩干的!都是她们娘俩干的啊!还有相爷您的那个女侍卫,哎呀!都是乔俪她一个人干的,她真是畜生不如啊!我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女儿!”、
跪在地上的乔俪呆呆的看着她曾经敬爱的父亲,此刻终于爆发成一声怒吼:“你胡说——你明明也——”
“噗嗤。”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乔父从乔母的发髻上拔下了一根金簪,用锋锐的簪尾捅穿了乔俪的咽喉。
乔俪瞪大了眼睛,她想说话,嘴巴虚张,却说不出一个字。她身形晃了晃,随后便重重倒在了地上,溅起一地扬尘。有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混杂到泥土里。
“可悲。”
白念之垂下眼帘,转身离去。
这便是他前半生的家人,他的尘缘。
“谢相爷饶命!谢相爷饶命!”他的身后,乔父欣喜若狂,朝着白念之的背影连连磕头。
“噗——”
长剑从他的背后穿心而过,影卫收剑归鞘,又消失回暗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