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原都,冯府。
夜幕刚刚降临,城市亮了起来。
街上人潮汹涌,隔着很远都能听到闹哄哄的声音。
原都城过去的一百年里都实行宵禁制度,夜里街上不准有人。冯牧在一周前解除了宵禁,还鼓励市民们晚上出来吃饭购物,压抑已久的夜晚活性顿时释放出来,每天晚上都满大街全是人。
尤其是风情街和酒馆,不用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开张了,近日简直水泄不通,甚至需要提前预约。
冯牧站在家里的顶楼,眺望城市的灯火。冯府的位置很特殊,背面是湖泊,正面是原都城的闹市。是山水青松还是十丈红尘,纯粹取决于面向哪边站。
“晚饭好了,端上来还是你下去吃?”刘玲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端上来。”冯牧头也不回。
“啊?”刘玲珑有些诧异,“在楼顶阳台吃饭,像话吗像话吗?”
冯牧动了动耳朵,“别吵。”
刘玲珑一脸幽怨,从背后狠狠剜了冯牧两眼,又乖乖下楼了。
过了一会儿,几个丫鬟抬着桌子上来,桌上摆满菜肴:红烧兔肉、炖兔肉、爆炒兔肉、麻辣兔肉、烤兔肉……
刘玲珑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吃,“你今天怎么跟兔子过不去?这么多兔肉?”
“因为还有客人。”冯牧淡淡地说。
刘玲珑一怔,刚想问谁啊。脚步声已经响了起来。很沉稳的步子,像武夫的,但走上阳台来的居然是个黑衣女人。
冯牧回头,行礼,“老师来了,请坐吧。”
刘玲珑也慌忙起身行礼。
“吃。”九尾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拿起筷子开动。
丫鬟就拿了两把椅子上来,九尾坐了一把,刘玲珑只好起身,把座位让给冯牧。冯牧坐下后,她也没再搬椅子来,很识相地退下了,大概是觉得丈夫可能有正事要谈。
“半小时前刚收到消息,梁王12号死了。被影杀死的。”冯牧说。
九尾的筷子停了一下,一瞬间眼神里流过许多情绪,又继续下筷子。
“裘直呢?”九尾问。
“打进王城了,进了王宫,拿了国玺,但是暂时没称王。”冯牧道,“可能是我和康舞罗的压力,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我会收到裘直的信。”
“密室开启了吗?”九尾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密室?”冯牧一愣,啥密室?密室逃脱?这年头有这娱乐项目了?
“王宫的地下有一间密室,密室很小,常年锁着。密室里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石碑,石碑上是开国君主亲自刻下的训示,也是王室不能公开的终极秘密之一。只有当君主的可以进去看,其他人只要进去都要诛九族。而且就算是君王,一辈子也只能进去一次。”九尾缓缓叙述。
“一次?”冯牧一怔。
“老王死了,新王登基,典礼完成之后,会有一名瞎眼断手的太监,带着大王前往密室,给大王一盏油灯,让他进去。新王会在密室里待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熟背祖宗留下的密令。”九尾说,“这就是一辈子唯一一次,之后再不能进去。下一次密室开启,就得等下一任统治者。”
“瞎眼断手的太监……是不是防止太监偷看密室石碑,还有防止偷摸认字?”冯牧问,“我听说有的盲人会用舌头识别刻字,是不是还要拔掉舌头?”
九尾一怔,有点吃惊地看着冯牧,“你想的好周到啊!等你设置密室的时候,可以这么干。”
冯牧摇摇头,“我不设密室。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传给我的情报有一条,叫梁王密令,我之前还看的莫名其妙,心说哪门子密令?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应该就是密室里石碑上的字。”
九尾来了精神,期待地看着冯牧,“所以,梁王宫的密室石碑刻着什么?”
冯牧低垂着眼想了片刻:
“吾子孙谨记:梁国不灭之道,在使民愚、弱、疲、辱、穷。五不灵则杀。”
九尾微笑,“怪不得,历代梁王都一个德行。原来是老祖宗教的。”
“一点主见都没有,老祖说啥就信啥。不知道世道会变的。”冯牧也嗤笑,“现在好了,梁王朝完蛋了。整个祖宗教条都是防止民乱造反,最后还是王族还是死在庶民手里。裘直一个匹夫发怒,就带动全国庶民毁掉了天子七庙。”
“不对。”九尾摇头。
“不对?”冯牧一怔。
“不止裘直,还有你。”九尾说,“南冯北裘,共同毁梁。”
冯牧这才一拍大腿,他竟然把自己忘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听裘直围攻王都的战报,产生了一种“裘直在和老梁王打”的印象。忘了自己这边也牵制了南梁的几十万军队。如果南梁的军队都北上去合围裘直,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暂时是太平了,有什么感想吗?”九尾倒了杯酒,居然没有自己喝,而是递给了冯牧。
“感想很多。”
“最大的。”
“最大的感想,就是打一个大国家太不容易了。”冯牧感叹,“梁国看上去积贫积弱,老百姓饿的满地要饭,但真打起仗来,爆发的国力还是很恐怖。大国家蕴藏的能量太浩瀚了,以为是水洼,进去发现是海。说实话,要不是裘直决定造反,带着梁军的大部分精锐叛变,梁国很难灭亡。”
“所以?”九尾眯眼看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南下攻击南方的小国?”
“不,休养生息。”冯牧摇头,“巩固防御,等着康舞罗那个疯女人发作。”
“你怎么知道她会发作?”九尾问。
冯牧意味深长地笑笑,“我就知道。”
脑海中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康舞罗发动战争概率: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