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系统商城买的话筒又派上用场了，冯牧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头，扯着嗓子发表演讲。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展现领袖魅力，他声音雄浑意志坚定，话语像火一样喷射出来：
“再行一日，就是王都！”
“我起兵，是为奉行天道，禀大义西进！”
“我没有强迫任何人进入军中，赤军里没有奴隶，大家都是自愿进来，追随大义前进！军纪如山，你们必须忍受严苛的命令，你们必须服从，你们必须彻底地执行赤军的意志！大战当前，违反纪律者一律杀！”
将士们一片寂静 ，望着冯牧，他身边的尸体堆血腥恐怖。
巨大的情绪在沉默中酝酿，兵士们瞪圆双眼。
“梁王残暴无耻，驱使梁国的民众上战场行杀戮，霁国整城整城的百姓被屠，日夜辛苦积攒的家业化为飞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此举，人神共愤！”
“霁国不应该灭亡，它应该在人民的头顶腾空而起！我们的同胞不应该被杀戮，我们最宝贵的财富就是我们的同胞！为了保卫国家，保卫同胞，我们不惜开赴前线参与大血战！”
“我理解你们的义愤，但是，等和梁军接战，击溃他们之后，我有一条死命令。”
“禁止杀降！”
“把那些逼上战场的梁人，团结到我们这边来！让他们和我们一同作战，击溃梁王的大军！”
“安葬被杀的人，重建被毁的城，诛灭无道，赈济灾民！这是我们发兵的目的！我们为天下百姓而打仗！”
“无论部队里的人过往如何，一概既往不咎，你们牢记一个身份，你们是赤军！身边的人，是你出生入死的战友！我，是你们的长官！”
“我们必将胜利！赤军的意志将压倒一切！我们的伟业将被写在史书上，大书特书！后世将铭记我们的奋战！”
短暂的寂静，一个声音突然从人群里炸起来。
“大王！”
下一秒，数千人猛地跟着喊：“大王！！”
巨大的呐喊迅速传荡全军，赤军们都摘下头盔，接近十万人歇斯底里，不停狂呼大王！声响震天动地！
冯牧举手朝军队示意，面色威严。
这一刻，全身热血奔流，他有种神明般的错觉。
角落里的军帐撩开帘子，九尾的脸露出来，望向奋力呼喊的人群，微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死冯牧做大王了吗？”小狸也探头出来，震惊地望着军队。
“还没有。”九尾说，顿了顿又补充，“快了。”
“还没有，那他们喊什么？”小狸不解。
“每个人喊的原因都不一样，有的人是野心勃勃，想让冯牧当大王，给自己封侯进爵。有的人是憎恨霁王，所以想颠覆朝廷。更多的人没有什么想法，周围的人狂热，自己就跟着狂热了。”九尾淡定地解释，“不过，势已经形成。不出意外，冯牧称王的时间不远了。”
“有我的功劳对吧！”小狸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的亮起来，“我那么辛苦地到处造谣，在街上喊的嗓子都哑了，死冯牧当了大王，是不是该给我封个万户候！”
九尾认真地揉了揉小狸的脑袋，“你快变人了对吧。”
“快了快了！”
“你会变成一个漂亮姑娘，我觉得，冯牧可能会把你纳为妃嫔。”
小狸傻眼了，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九尾。
“不……不行！”小狸的表情像被雷劈了，耳朵吓得竖了起来，“怎么能给死冯牧暖被窝！”
九尾微微一笑，“逗你玩的。”
小狸耳朵趴下来，翻白眼。
……
霁国王都。
静心殿。
这是个小的可怜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霁王五十岁时修建了这个小房间，此后时常待在这里面。有时会做出一些重大决定，调整税收或者诛杀权臣，更多的时候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四壁空空，天花板上开着小窗，天光投射下来，照在金灿灿的龙袍上。还有白亮亮的须发。
霁王坐在桌边，左手里转着两个翡翠的圆球。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很久，他一口没动。
桌上摆着一份密报，报上的内容触目惊心：
“蚝城县令冯牧，举十万之师靠近京畿地区，号称勤王。”
“但冯牧的一万前锋大军，已经抵达数日，未进行任何通报。只是扎营训练，并以粮食收买流民，招募新兵。”
“冯牧之军号为赤军，精锐部队皆全身盔甲，装备精良。”
“据传，有狐怪沿途出没，口吐人言，曰冯牧将王。”
“威胁极大，请大王定夺。”
霁王沉默良久，忽然开口。
“叫弘毅和弘常过来。”
门口站着的卫士立刻点头离开。
片刻后，两个青年先后冲进来，跪地行礼。
“父亲！”两人齐声说。
弘毅是霁王的长子，弘常是次子。
弘毅已经升任金甲军的总指挥，这几年的游猎和剿匪战争中都表现亮眼，人高马大，声音厚重，年纪轻轻已经展现出君王气。他经常和金甲军的普通士兵一起吃饭训练，军官们结婚都能收到他的红包。金甲军实际上已经被他控制住了。
至于弘常，多少有点废物的意思。
瘦瘦弱弱，身高只到大哥的耳朵，每天关在屋里不出来，拿着书不停地看。有时候下人会看见他站在树下，仰望树上做窝的鸟，一看就是一个时辰。朝中的人都说他呆呆傻傻的，读书读痴了。
“你们看看。”霁王声音平静，用眼神示意桌上的密报。
弘毅立刻起身，从桌上拿下密报，和弘常一起看。
阅毕，兄弟两人都大惊失色！
弘毅血色涌面，猛地磕头，声音洪亮，“父亲！请许我带兵五万，攻破冯牧军！三日之内，将反贼首级呈与父王！”
霁王苍老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甚至没有看弘毅，而是一直盯着弘常。弘常盯着地面，不停眨眼，显然在飞快思考。
“弘常，你认为呢？”霁王说。
弘常还盯着地面，呆呆的。
“弘常！”霁王大声喊。
“哦！”弘常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父亲，突然说，“封冯牧定边侯！”
弘毅震惊地抬头看着弟弟，紧皱眉头，“反贼当然要诛杀！夷其九族！怎么还能封侯！你昏了头了！”
“弘毅，不要对你弟弟这么凶。”霁王淡淡地说，“为什么要给他封侯啊？”
“借刀杀人。”弘常回答，声音细细弱弱的，表情也稚嫩，“既然冯牧号称勤王，就让他勤。打赢了梁军，就让他取代边关三个老侯爷。打不赢，就以守土不力赐死他。他如果留在京畿地区不走，一样以守土不力和谋反罪赐死他。总之，让他滚远一点。”
“封定边侯的时候，当然还要宣他上殿，父亲和他面对面对峙。他是不是狼子野心，父亲一看便知。”弘常说。
“不，不让他进王都。”霁王摇头，却没有解释为什么。紧接着又是沉默。
两个儿子静静地等待。
“你们两人，出一个人去见冯牧，把定边侯封给他。谁去啊？”霁王突然说，眯起眼打量两个儿子。
弘常又低头看着地板发呆，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弘毅大声说，“儿臣愿往！会一会冯牧！帮父亲解忧！”
霁王却摇了摇头。
“弘常，你去吧。”霁王道。
弘常很平静地点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好的父亲。”
霁王挥挥手，示意两人出去。
弘毅咬紧牙关，低头不语，立刻起身离开。走时紧攥着拳头。
弘常却没有起身，认真地看着霁王。
“您气色越来越差了，保重身体。”弘常说，“儿臣很担心。”
“用不着你担心，我只希望你好好对你大哥。”霁王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悲哀，叹了口气。
弘常面无表情，起身，“儿臣去准备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