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吗?”曹仲轩拍了拍青年的脸。
青年不停地喘气,脸色泛红又发白。他低头死盯着自己的脚趾头,左脚的五个脚趾甲都已经连根拔掉,不停流血。
“我也不跟你浪费时间,看你也是个滚刀肉,上刑不能让你说真话。我去找别人问去了,你不说,你同伴会说的。”曹仲轩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很惋惜,“多好的孩子,放在军队里当个百夫长不成问题,就这么死了。”
说完,曹仲轩缓慢朝门外走去。
刚拉开门,背后突然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
“说了给活命吗!”
曹仲轩微微一笑,转过身来,椅子上绑着的青年泪流满面。
“当然可以,冯大人仁厚,你应该听说过。”曹仲轩关上门,又走到青年面前,正式开始审问。
“名字?”
“方十二。”青年深深吸气,为了让曹仲轩相信,还解释了一句,“我是方大人收养的孤儿,生死斗排行第十二,所以绰号叫方十二,实际上没有名字。”
“方大人是谁?”曹仲轩眯起眼来。
“梁国,兵部尚书,太子太傅,从一品大员,方泓。”青年很艰难地把这些字吐出来。
曹仲轩瞳孔收缩!
梁国的兵部尚书派来的!
真是天大的背景!
“你稍等。”曹仲轩匆匆出门,很快又回来。
这次,他背后跟着冯牧。
冯牧一脸严峻,盯着方十二。
“你说,你是方泓派来的?”冯牧坐下,质问道,“方泓是梁国的最高军事长官,梁国太子的师傅,手里攥着上百万的军队政令,如此位高的人,怎么会派人来我这边陲小县?”
“方大人其实是文人,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梁王让他做兵部尚书,就是因为他会特殊的战争手段。”青年气喘吁吁地解释,不停痛苦地龇牙咧嘴,流血脚趾头还在刺痛他,“他养了很多的孤儿,从小教习,严苛训练,都培养成细作。开战之前,我们这些人就被派到敌国去,刺探情报,动摇民心。”
冯牧眉头紧皱,“刺探什么情报?怎么动摇民心?”
“兵力,人口,财力,还要绘制详细的地图,精确到每栋房屋是做什么的,村子里有几口水井,方便梁国大军前来时使用。”
冯牧心头一震,这么详细的情报刺探,和前世的日本兵有一拼了!
梁国的兵部尚书,果然不简单!
“至于动摇民心,要看当地的情况。一般就是恐吓富人,让富人举家出逃,穷人看见富人跑了,自然会慌乱。刺杀当地长官及家属。还有就是在街头散播谣言,打击当地人的信心。纵火,烧粮库田野之类的关键地方。在井里投毒,制造鬼怪事件,办法有很多。”
冯牧用手摸了摸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听这些步骤,有种头皮发痒的感觉。
战争还没开始,梁国的细作已经渗透了整个霁国,开始兴风作浪。
“你们来我这蚝城,也是干这些,对吧?”冯牧问。
方十二犹豫片刻,点头,“是!”
冯牧转身,对曹仲轩挥挥手。
曹仲轩立刻会意,离开这间审讯室,前往下一间,审问其他人。
一个人的招供,需要其他人来确认。
冯牧吩咐衙役,“找军医来,给他包扎包扎脚趾头,再弄点酒菜来。”
衙役立刻出去,很快就来了军医,把方十二血淋淋的脚趾包扎好,上了止疼药。
几盘菜也端了过来,还有一壶酒。
冯牧亲自上前,给方十二松绑。
但没有全松,仅仅松了一只胳膊,给他筷子,让他吃饭。
方十二盯着那些酒菜看了半天,突然颤栗起来。
冯牧笑了一下,“你放心,没下毒,也不是断头酒,只要你招供的是真的,不会杀你。”
方十二这才犹豫着下筷子,先小心翼翼地吃了两口,然后拼命地大吃大嚼起来。爬城墙,和官兵激战,被关在地牢里,挨刑,他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够呛,自然饥饿至极。
冯牧很有耐心,坐在对面慢慢等,一直盯着方十二看。
很快,曹仲轩进来了,在冯牧耳边小声说话:
“那个老头子死了,脸发乌,是中毒,应该嘴里含了毒药。另外三个,上了点刑,都没招供。我正让人准备全套的刑具。”
“但是我看了他们身上的东西,确实有绘制地图的工具。”
“还在包里找到了几个黄酥饼,黄酥饼是梁国边境的小吃。”
冯牧点点头,凑在曹仲轩耳边小声吩咐,“狠狠用刑,有什么手段都用上,死了也无所谓,尽量让他们开口。有供出来的,就招降,不降的,最后都杀了,随便找个乱岗子一埋。”
“明白。”曹仲轩立刻出门。
冯牧抬头,继续盯着方十二。
方十二已经快吃完了,他肌肉健硕,食量也很大,桌上的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
“方泓把你养到大,对你有恩,如同父母,你背叛他招供,良心过得去吗?”冯牧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方十二愣愣地看着冯牧,似乎没料到会有这种问题。
“他养了四千多个孤儿,我们只是工具而已。”方十二摇头,神情悲戚,眼泪鼻涕都挂在脸上,“我们在家里叫他义父,在外面叫他大人,恭敬爱戴,但是当我们成年的时候,他把我们五十个人一组关在笼子里,让我们彼此厮杀,只有二十个人能从笼子里出来。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们彼此厮杀吗?”
冯牧眯了眯眼,点头,没有说话。
“一路走来,沿途听说冯大人是青天大老爷,能招的我都招了,只求冯大人留我一命。我一定不会再与霁国为敌,也不会返回梁国。”方十二眼神哀求地看着冯牧。
“押到牢里,严加看管,听候发落。”冯牧朝衙役一挥手,起身离开。
······
凌晨的时候,第一场雪降下来了。
鹅毛大雪,迅速盖满蚝城的屋顶和街道,到处一片白。大海上没有结冰,但海边的沙滩全白了。渔民们咯吱咯吱踩着积雪,划着小船出海,成百上千的风帆在寒风中鼓起来,大海上白浪翻滚。
沙滩的某个角落,衙役们扫开积雪,在沙地里挖了四个大坑。每个坑的大小,刚刚好埋进去一个人。
然后,从木囚车里提出四个捆结实的青年,按在坑底。除了第四个坑的方十二,其他三个人都浑身血迹,衣衫破碎,半死不活。他们跪在那里,弯腰低头,一声不吭。
刽子手滋啦啦地磨鬼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