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天气越来越热了，这年头也没空调，冯牧爬到楼顶，坐在冰凉的瓦片上，吹夜风。
郑国恩的楼是全城最高的，坐在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竹城。
“大人。”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冯牧扭头，愣了一下，崔云蓉不知什么时候也上了房顶，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白白的小脚踩着黑色的瓦片走过来。
“你上来做什么？”冯牧有点懵。
“看大人燥热难耐，给大人送点凉茶。”崔云蓉说着，一屁股坐在冯牧旁边，把一个小壶从兜里掏出来递给冯牧。
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给冯牧扇了起来。一副“大人在这坐多久，臣妾就在这扇多久”的架势。
冯牧也没拒绝，人肉电风扇，不扇白不扇。
“大人的计划真是宏大啊，我到城外的工地看了一眼，热火朝天。”崔云蓉轻声说，“竹城很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城外的开荒再有十天就要停了。明天开始种第一批蘑菇。”冯牧道，“我有一种蘑菇，和普通的蘑菇不一样，可以长得非常大，而且生长速度极快。两三天就能割一茬，晒干以后可以当成屯粮，存放在粮库里。”
“大人英明。”崔云蓉微笑，“但是我有一个担忧，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冯牧扭头看着她。
“库里的黄金已经全部花光了，现在正在花银库里的白银。”崔云蓉道，“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十天，银库里的钱也要花光，就只剩钱库里的铜钱了。大人的计划是不是花销有些过大了？”
“你知道，我搞这么个伐竹工地，是要做什么吗？”冯牧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种蘑菇？”崔云蓉想了想。
“种蘑菇只是最表面的。”冯牧道，眺望远处竹城的民居屋顶，“我要盘活整个竹城的经济。”
“经济·······”崔云蓉咀嚼着这个词，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郑国恩库里的钱，本身就是吃竹城人的血汗得来的。竹城人赤贫，得把钱财散给他们。”冯牧开始讲述，“但是，这些钱不能直接发，直接发钱，会让竹城物价飞涨。”
“所以您让他们开荒，用这种方式把钱发给他们？”崔云蓉明白了。
“对，而且这样发钱的好处很大。我一步步告诉你。”冯牧点头。
“竹城的青壮年在城外开荒，赚了一大笔钱。”
“有钱了，他们就要到市场上去花，买东西。这样竹城的商贩就会赚到钱。”
“商贩们有钱了，就要扩大生意，招募人手。于是竹城人会得到更多的工作，赚更多的钱。”
“整个竹城的人，会开始做更多的工作，不断挣钱。这些钱又会有一部分用来交税，这样公库里的钱会积攒起来。”
“全城的经济，就可以盘活了。”冯牧最后总结，“竹城人会一改之前躺平等死的状态，在劳动中获得财富和快乐。”
崔云蓉呆了呆，她还没听过这种理念。
其实在冯牧的前世，这都是非常小儿科的知识。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发达，还没有类似的观念形成。
崔云蓉听懂了以后，觉得很有道理，惊为天人，忍不住向冯牧拜下去，“冯大人智慧无边，小女子折服！”
冯牧得意地嘿嘿笑。
崔云蓉起身。
但是她忘了这是在倾斜的屋顶上，脚一滑，整个人突然滚下去！
崔云蓉惊出一声尖叫！
这可是离地二十多米的地方，要是从房顶滚下去，肯定会摔死在院子里！
冯牧眼疾手快，猛地伸手，抓住了崔云蓉的手腕。
赶紧往上拉，一使劲，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伸到裙子里，抓着崔云蓉的两腿，抱上来。
崔云蓉吓得死死抱住冯牧的脖子，紧紧抱着他，胸脯起伏，不停喘气。
从滑落到拉上来，只用了几秒钟。冯牧也没多想，本能地救人而已。
可是现在，救完了，冯牧却发觉，这姿势有点尴尬，有点少儿不宜。
崔云蓉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紧紧抓着他脖子，趴在他身上急促地喘气。她的鼻息和身上的香气都喷到冯牧的脖子里。
崔云蓉还光着两条腿，冯牧一只手抱着她的两腿，感觉·······手感真挺滑。
她喘了一会儿，从恐惧中平复下来，也意识到这个姿势的暧昧。她扭过头，近距离地和冯牧对视，眼都不眨，似乎在盼望什么。
短短几秒钟，冯牧就开始面红耳赤，废话，他是个正常男人，这么一个美女抱在怀里，他还没到坐怀不乱的地步。
赶紧把崔云蓉放在旁边，让她自己坐好。
崔云蓉也脸颊通红，不知道是吓得心跳加速，还是因为别的。
两个人并排坐着，一句话不说，看着远处城市的房檐。
冯牧有点坐立不安，崔云蓉也不停捏着自己的小手。
长久的安静，夜风微凉。
“这两天小十八一直在家里教学，姐妹们都在认真学写字。”崔云蓉打破沉默。
“很好啊。”冯牧点点头，“你是秘书县丞，她们以后都归你管。把县衙里的文书工作做好。”
“大人放心。”崔云蓉点头。
“过几天，应该会有很多登记开店的。”冯牧道，“竹城的商业税该降降了，郑国恩收十分之七的税，这是抢劫，都降到十分之一吧。你草拟个布告，写上几百份，让衙役去城里贴。”
“好的，今天夜里我就和小十八写出来。”崔云蓉点头。
“农业税现在是多少？”冯牧问。
“丰年交十分之七，荒年交一半收成。”崔云蓉脱口而出，她对本地的情况很熟悉。
“减农业税，丰年交十分之一，荒年免除。”冯牧说。
崔云蓉一愣，吃惊地看着冯牧，“冯大人，这样县衙会没钱的。农业税很重要。”
“先按我说的办，你放心，绝对不会没钱。”冯牧微微一笑，“等蘑菇种出来，钱会非常充足。”
“用蘑菇卖钱吗？”崔云蓉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土地就是黄金白银。”冯牧起身，准备回屋睡觉，“我乏了，回屋休息，你也回屋吧，别自己在房顶上再掉下去了。”
崔云蓉站起来，提着裙子低头跟在他后面。
“大人要侍寝吗？”崔云蓉突然小声问。
冯牧脚一滑，一个趔趄，差点从楼顶栽下去。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冯牧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