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涛走了。
躯体弥漫着迟暮之意,他温和的走进那竹林里的良夜。
陈怀秀遥望着,眸底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回想着林文涛与自己说的这一大堆话,再联想对方那诡异莫测的气血,以及刘长老告知自己的消息。
心底莫名的有一种,对方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就像是……
托付?
敛气法诀再度加临,气血逐渐回归六品,他默默站立原地许久,最终,他取过丹药,前往后山。
一切如常,好似林文涛从未来过。
……
隔日,林文涛在玉溪峰召开宗门议事。
他彻底将赵云笙代掌门的消息,传达给青云门所有人,并且宣称,自身需要闭关,好好掌握此次争夺而来的江湖至宝。
这话,算是暂且打消江湖觊觎者的心思。
毕竟,他们是猜测,林文涛在此次至宝争夺中,遭遇过不测,或是经历过什么,威势不复。
可若只是单纯的掌握至宝。
那对他们来说,谁做代掌门,都是一样。
青云门依旧是庞然大物,无法窥视,但往后光阴里,也有些人来青云门打探消息。
就连朝堂,都曾派出过人马,对青云门进行探查。
最终,在赵云笙的应付下,他们大多铩羽而归。
得到林文涛真传,赵云笙在处理青云门事务上,体现出超越常人的能力。
眨眼几年光阴过去,陈怀秀想象中的风波并未到来,青云门一切如常,犹如机器般,始终不停的往前运转。
在这几年光阴里,陈怀秀依旧是如同透明人般,毫无存在感。
在草药园,渡过十分愉快的隐居生活。
并且,他的修为,也在稳扎稳打的持续提升。
在第一年,他晋升一品高手,窥探先天之境,躯壳内部,趋于圆满。
第二年,全身气血向外迸发,由内转外,成就不坏之身,晋升金刚境。
这件事,花费他整年时光。
第三年,金刚境后,便是地象境宗师,需三花聚顶,才可迈入,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将全身经络强化到能够支撑气血运转的强度。
按照陈怀秀的资质,这需要海量的药材与气血。
好在,陈怀秀底蕴深厚,这并非难事。
习武不过六载,陈怀秀已经达到常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但他表面的修为,依旧是保持在二品层面。
刘长老对此十分疑惑,前来打探过,但被陈怀秀糊弄过去。
他不由得暗叹一声,武道难,难于上青天,即便机缘深厚,达到二品高度,也已经是穷极所有。
陈怀秀对此只能笑而不语,他的心境愈发随和。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是安心照顾着林采萱,也时常,在夜间出去,打探青云门当中的修仙功法所在之处。
三年前与林文涛的那场谈话,陈怀秀已经确定,青云门修仙功法的真实性。
而也是他这般夜间行动,也在青云门中有风声流传。
说,青云门被高手盯上,寒光铁面,不知缘由。
消息总是会越传越离谱的,而这消息落进赵云笙的耳朵里,却是有些变了味。
他没来由的极度烦躁,若有人在他面前谈及此事,会迎接他那如同深渊般冰冷的目光。
所有人都不知他为何会如此,但也都十分默契的,不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事。
权当赵云笙是因为掌门事务太过繁杂,而郁气在怀,难以舒展。
毕竟,三年前的赵云笙是一品修为,三年过后,他才堪堪步入金刚,倒也算是极度迅速吧。
不过,这在如今的陈怀秀眼里,并不值得他再去多看一眼。
行走在通天峰山道处,已经刷脸刷的很熟悉,看守弟子并未拦住陈怀秀,他很自由的向前。
恰好遇见赵云笙。
陈怀秀仅是轻描淡写的扫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这几年,他经常会遇见赵云笙,也时常打交道,知道对方的一些消息。
例如被自己杀了后的赵云胤。
也例如,那位连山镇的土皇帝,在经历孙儿丧命之事后,愈发不好的身体。
最开始,他们俩是相敬如宾的,但现在……
似乎情况有些不一样。
能明显感受到赵云笙眼中的不满,陈怀秀笑而置之,他与其擦肩而过。
“越发无礼。”
赵云笙心中轻念,他呼吸微沉,转而恢复正常。
可在他心中,却有微弱的危机感,渐渐弥漫。
陈怀秀之名,他是听说过的,自己的小师妹与对方关系很好,他也是明白的。
可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林文涛,会给予陈怀秀前往通天峰的权限,并且还将照顾林采萱之事,嘱托给陈怀秀。
对方不过小小杂役,即便是由杂役晋升的内门,他也终究是寻常弟子。
甚至到现在,他都还没有一位师承。
就连修为,都是堪堪二品,林文涛怎会看上此人?
难不成,林文涛是选此人,来掣肘自己?他是怕在他闭关之时,自己将青云门掌握的太强?
待他恢复后,无法再坐回青云门掌门的位置?
是了,是了,想想也是。
若将照顾林采萱之事嘱托给自己,那自己是掌门真传,又有可能成为林采萱未来夫婿,他届时又会有如何理由将掌门之位收回?
狗娘养的,这些年,我勤勤恳恳,却还是被摆了一道。
难道,在师父你眼里,我不值得吗?
赵云笙心绪飘荡,面色愈发铁青,回望一眼通天峰山顶,他冷哼一声。
这掌门之位,他不可能会放手。
武道他有剑仙之名,他有大宗师之姿,此生,他要名利与地位全收,独领江湖风骚,镇压江湖百年!
……
深夜。
亲力亲为,照顾林采萱,与其说说话,陈怀秀也唯有在面对她时,才会流露柔情。
带着疲惫,回到杂役处。
他准备换身衣裳,前往后山修行,再隐藏身份,暗中找寻修仙功法。
他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十分清晰,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只要得到修仙功法,就能摆烂些了……”
陈怀秀轻念着,他推开篱笆院门,却忽然感受到他人的气机。
同时,迎面劲风,有一人站在他身前。
皎月银霜,面色铁青,微弱吹拂他那犹如谪仙般的面容,冰冷目光凝视。
“陈师弟,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