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鹤羽大婚后第三日,他在高淳新置办的府邸突发大火,他与新婚妻子柳娘纷纷殒命。火势猛烈,连两人的尸骨都不曾找到。
兰清淮自然觉察出了此事的蹊跷,他派北辰阁搜遍整个江宁,也未曾找到云芙的身影。
他转而抄没司家的产业,却发现所有产业只剩空壳。
砚山洛水覆灭,百官行述丢失。上元聚魂阵被毁,郑铎离世。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兰清淮意识到,云芙正在蓄力反扑。
他心底深处,隐隐希冀云芙来得更快一些。
毕竟偌大的玉芙宫,空旷到让人恐惧。
幽州城外,两架朴素的马车一前一后地行驶,惊起一地烟尘。
后面那架马车上,云芙的头的忍不住地轻点着,似乎马上就要坠入梦境。
“芙姐姐!”裴灵萱朗声唤道,云芙被惊醒,猛然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
“马上要进幽州城了,你快变换一下容貌。”
裴灵萱眼眸带笑,看向云芙的眼神温柔。
云芙打了个哈欠,催动浮生镯,将自己变成了个俊秀少年。
“你说……顾峥会不会吃我的醋?”
云芙向裴灵萱抛了个媚眼。
“会。”阿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昨日顾公子还让我劝姐姐,莫要再变成男子模样。”
“萱姐姐已有夫婿,不需要姐姐你再扮成她的夫婿。”
云芙勾了勾唇角,伸手揽过裴灵萱的腰肢。
“若我是男子,还有他顾峥什么事?”
“确实如此。”裴灵萱笑容温和,“奈何我和顾峥幼时相识,云公子你出现的稍晚了些。”
云芙撇撇嘴,戳了下裴灵萱的侧腰,“就知道向着顾峥。”
“我哪有?”裴灵萱立刻反驳道。
二人吵吵闹闹,马车缓缓驶到幽州城门口。
司鹤羽巧舌如簧,他所在的那架马车顺利地通过了城门。
兵士走近云芙所在的马车,挑开了车帘。
“官爷。”云芙微笑着点头致意,又从袖中摸出一锭银两,“我与夫人、小妹,欲前往幽州城内探亲。”
她将白银递给兵士,“初来乍到,便请官爷们吃顿酒,还望您行个方便。”
士兵面色微动,以袖为遮掩,将白银收入袖中。
他轻咳一声,打开手中的通缉画像,和马车中的三人随意比对了一番。
“没什么异常,你们走吧。”
云芙微微欠身,向兵士拱手。
恰在此时,城中飞马来报,“快关城门,镇北侯世子暴毙,凶手逃窜,快关城门!”
云芙眼底光芒一闪,右手凝聚魔气便往驾车的马身上打去。
马儿吃痛,疾驰起来,马车跌跌撞撞,总算有惊无险地闯入了城门。
裴灵萱与阿英被马车颠地抱作一团,云芙右手又凝聚一个安神符,马儿瞬间平静下来。
车速变慢,裴灵萱与阿英来不及反应,便向前跌去。
云芙一手一个,把她们拉回。
“姐姐!”阿英语气中满是怒气,“你好歹和我们说一声,害得我和萱姐姐差点颠散了架。”
云芙尴尬地摸摸头发,脸上挂上歉意的笑,“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是我不好。”
裴灵萱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故作镇定,呼吸却比往常急促许多。
“也不怪芙姐姐,不然我们就被关在城门外了。”
云芙拉过裴灵萱的手,又拉过阿英的手,“对不起嘛,到了住的地方,我给你们买糕点,当做赔罪。”
“我要桂花糕!”阿英的声音率先响起。
裴灵萱眼睛明亮,紧随其后开口:“我要吃红豆酥。”
“都买,都买。”
三人因着糕点,又和好如初。马车缓缓,最终在一间客栈外停下。
“萱儿!你无事吧?”
顾峥焦急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还夹杂着容雅含糊不清的“啊啊”声。
云芙轻笑,挑起了车帘。
“顾公子放心,灵萱无事。”
她从马车上跳下,歪着头站在一旁,看顾峥将裴灵萱缓缓搀下马车。
“你动作倒是快。”落祈月的声音从云芙背后响起。
云芙被吓了一跳,不由打了个寒颤。
“落祈月,你吓我一跳,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是鬼,自然神出鬼没。”落祈月绕到云芙面前,微勾起唇,眼神里闪过玩味。
另一架马车旁,钟明义与司鹤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开始搬起了行李。
客栈是司鹤羽的产业,收拾完毕,几人围坐在一起,用起了午膳。
阿英扯下一个鸡腿,咬了一大口。
“未想到师兄算得这么准,镇北侯世子果然突兀暴毙。”
钟明义扯走另一个鸡腿,“师父和皇家的纠葛与我无关,我自然算的准。”
云芙伸到半空的筷子缩了缩,夹了块鸡肉。
“……要是早想到有这种躲避天道的方法,我早就收他个十个八个的徒弟,替我算卦了。”
“那也得技艺如我这般精湛才是。”
钟明义狼吞虎咽,声音含糊不清。
司鹤羽轻笑出声,面色有些疑惑,“既然算得出世子的死劫,为何不再早些动身,而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云芙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世子的死劫,命中早已注定,除非用偶人换命,否则无解。只是我手中,再无制作偶人的材料。”
听到偶人,裴灵萱的面色暗淡几分。
云芙察觉到她的失落,将八宝饭往她面前推了推,“你爱吃这个。”
裴灵萱深呼吸几口,回给云芙一个温柔的笑。
落祈月给云芙夹了块鱼,“用过午膳,可要去镇北侯的府邸?”
“先不急。”云芙将鱼肉放进嘴中,眉头微微蹙起。
钟明义也缓缓放下筷子,“如果我算的无误,世子之死,似乎涉及怪力乱神。”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神立刻严肃起来。
只有阿英面不改色,依旧大口吃着肉,“姐姐主业捉鬼,姐夫就是鬼,有什么好怕的。”
落祈月听见阿英的称呼,眉眼微弯,给阿英夹了一大块鸡肉。
“阿英说得对。旁人怕鬼就罢了,我们是最不该怕鬼的。”
“鬼当然不可怕。”云芙轻叹口气,“怕就怕此事,与商容有关。”
司鹤羽点点头,“是。高淳一别,皇上已知晓我们的存在。为防止我们勾连四大王爵,危害他的地位,他也可能对四大王爵提前下手。”
一直沉默的顾峥缓缓开口:“说句不该说的,他若是下手,对我们倒是有利。”
此话一出,云芙赞同点头。
“他若自掘坟墓,把四大王爵得罪了个遍,反而省得我们费心拉拢了。”
一顿饭很快吃完,众人散去,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云芙一回房,便拉上落祈月从窗户翻出了客栈。
落祈月无奈扶额,“阿芙,为何在我们自己的地界,也要翻窗?”
云芙运气的动作一愣,尴尬一笑,“习惯了。”
落祈月眼眸中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来到镇北侯府邸外,云芙和落祈月落在僻静的巷子深处。
镇北侯府白绸飘扬,哭声震天。
云芙幻化成年轻男子,向府邸走去。落祈月则取下净禅佩,跟在她身后。
府前,前来吊唁的官员百姓络绎不绝。镇北侯世子宽仁爱民,整个幽州的百姓对他交口称赞。
如今他溘然长逝,百姓纷纷来到镇北侯府前,想送他最后一程。
云芙面容平静,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一个个来吊唁的人。
找寻许久,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子。
那人面色青黑,双颊微微凹陷,面上满是躲闪与惊惶。
云芙凑近那人之时,那人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一把将他擒住。
人群骤然骚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