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讨论,众人一起用了晚膳,而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已是夜晚,
明月高悬,云芙从自己的房间翻出,偷偷溜到落祈月房间后窗外。
正在她将簪子插入缝隙,费力挑着窗栓时,窗户骤然打开。
云芙抬头,正好与落祈月四目相对。
她尴尬地笑笑,落祈月眉眼微弯,“怎么,阿芙要做采花贼?”
“别瞎说。”云芙运气,从窗户翻入房间。
落祈月关上窗,轻笑出声,从背后环住云芙。
“那换我来做采花贼。”
云芙身体一僵,随后转身,伸手给了落祈月一个爆栗。
“咱们俩可是正经情侣。”
落祈月把头埋在云芙颈窝,低声笑着。温热的气息倾吐在云芙耳侧,她不自觉偏了偏头。
云芙轻轻挣脱落祈月的怀抱,与他对视,“落祈月,你生气吗?”
落祈月一愣,唇角微微勾起,“我为何要生气?”
“我与司鹤羽……”
“只是权宜之计。”
云芙见落祈月这般说,心中的郁结消散了几分。
“那就好,那我就……”
“但我还是生气。”
云芙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看向落祈月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
落祈月看向云芙,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生气归生气,但我识得大体,断不会阻碍。”
云芙长舒一口气,拉住落祈月的胳膊,语气嗔怪。
“你说话别大喘气啊,太吓人了。”
落祈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一切落定,我会给你一个三界内最盛大的婚礼。”
云芙听罢,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婚礼再豪华,他们也不会多交份子钱。”
“咱们该省省,该花花。”
落祈月表情一顿,而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用手指点了点云芙的眉心。
“你倒是会节俭。”
云芙骄傲地点点头,“那是自然。”
二人嬉笑打闹许久,而后合衣相拥而眠。
大婚之期定在一月之后。一月间,除了给容雅庆祝满月,云芙将府中贵重之物统统打包,又挑选了品行高尚的当地乡绅接手慈济堂。
对于患顽疾的医馆病人,云芙开足了药。她又拉着高淳其他医馆的郎中探讨了数十日的行医之术,其他郎中的医术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
司鹤羽早料到有要瞒天过海、金蝉脱壳的一天。他早早的备好了可以转移产业的名号。明面上,司氏无事发生。实际上,司氏产业只剩下空壳,生意与资产都已尽数转移。
时间迅速流逝,转眼间到了大婚当日。
裴灵萱与阿英给云芙换上大红嫁衣,又开始给她上妆。
“未想到芙姐姐竟会在这种境况下成婚,若是兄长知晓……”
裴灵萱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眸中的光黯淡下去,“也不知兄长如今如何。”
“他之后的命格只会尊贵无比。”云芙握住裴灵萱的手,“你且放宽心。”
裴灵萱重重点着头。
“姐姐真漂亮……”阿英端详着镜中云芙明丽的面容,不由得发出感慨。
云芙本身容貌清冷疏离,如今穿上大红嫁衣,又用繁复金钗装点,不显艳俗,倒多了些人间烟火气,让人忍不住亲近。
阿英凝视着云芙的馒头珠翠,笑容灿烂,“司公子也真是下了血本,只是场戏,倒像是真的成婚。”
此话一出,裴灵萱的面色变了变,她暗中拍了下阿英的手,又小心地打量着云芙的表情。
云芙其实也感受出了婚礼的豪华。
她一心给高淳的郎中传授医术,对于这场婚礼全无过问。
今日看见精致的嫁衣与繁复的首饰时,她也心中一惊,未想到司鹤羽如此用心。
她抿了抿唇,对裴灵萱微微一笑,“做戏做全套,也没什么不好。”
裴灵萱这才长舒一口气。
“灵萱,你如今倒不像往日活泼了。”云芙戳了戳裴灵萱的胳膊。
“我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又经历了那么多,肯定不会再那么冒失了。”
云芙在心中暗叹口气,紧握住裴灵萱的手。
“哪里是冒失,分明是俏丽。如今一切都在向好,你只管做你自己。”
裴灵萱身体一颤,回握住云芙的手,不住点着头,眼眶微微泛红。
吉时已到,迎亲队伍的声音越来越近。
房门打开,落祈月走进来。
看见一袭嫁衣的云芙时,他脚步一顿,怔愣在原地,双眼微微失神。
阿英一蹦一跳地凑到他身前,“姐姐是不是很美?”
落祈月听见阿英的声音,才从震惊中回神。
他耳尖微红,偏开目光不敢再看云芙,“是,很美。”
裴灵萱轻笑出声,拉起云芙的手,递到落祈月手中。
“你现在是柳娘的兄长,送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落祈月没回答,只紧紧握住云芙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鞭炮声声,在高淳百姓的道喜中,云芙一步一步向府外走去。
她的视线被盖头遮住,入眼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红。然而她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踏实。
落祈月的脚步停下,云芙也跟着停下。
他松开手,而后另一只手隔着布料,虚握住云芙的手。
云芙知晓已走到了司鹤羽身侧。
虽然隔着衣料,云芙也感受了到了他的手指透着寒意,还在微微发抖。
云芙想说些什么,可是思索片刻,终究是没有立场开口。
来到司鹤羽新置办的府邸,二人拜过天地,阿英正要搀云芙去内室,司鹤羽却紧握着手中的红绸,不肯放手。
“司公子?”阿英疑惑开口,不知司鹤羽为何如此。
司鹤羽眼眸低垂,胸口剧烈起伏,似极力压抑着情绪。
“司鹤羽?”云芙的声音自盖头下传来。
司鹤羽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自嘲一笑,终究是松开了手中的红绸。
酒宴开席,觥筹交错,司鹤羽饮了一杯又一杯。
云芙在内室中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头上的盖头被挑开,眼前骤然光明。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后睁开眼,落祈月一身婚服,静立在她面前。
“落祈月?你怎么……”
云芙双唇微张,满脸惊愕,大脑有些宕机。
落祈月微微勾唇,他上前一步,拉过云芙的手。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云芙呼吸一滞,正要说什么。落祈月掌风一挥,两缕发丝便飘扬而落。
他将两缕发丝用红绳绑在一起,“今日我落祈月,与云芙结发为夫妻,除非神魂俱灭,否则恩爱永不移。”
云芙凝视着落祈月的眼眸,不自觉轻笑,眼中却逐渐晶莹。
来到异世短短数年,她经历算计背叛,经历生离死别。所幸,还有落祈月一直陪伴身边。
这一刻,她的眼中只看得见落祈月。一如落祈月的眼中也只有她。
云芙踮起脚,吻上落祈月的唇。
落祈月与云芙交握的手瞬间收紧,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月夜静谧,云芙只听得见自己纷乱的心跳。
一吻罢,落祈月将云芙打横抱起,向床榻走去。
云芙只觉自己落在了云端,落祈月将头深埋在云芙颈窝,在她身上留下一串串滚烫的荼蘼。
呼吸越来越急促,云芙仿若坠入深海,她环住落祈月的腰,在其上留下一片印痕。
窗外不知何时落了疾雨,雨丝渐密,柳叶被坠得轻颤。雨声渐息,骤然又急促起来,柳枝摇曳半宿,至破晓才风雨渐歇。
云芙已沉沉睡去,落祈月用手指,轻轻描摹着云芙的眉眼,心中是无边的缱绻。
他与她,终于成为了天地间的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