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云芙没有再外出,而是将钻进国师府的藏书阁里闭门不出。
她翻阅着架上的一本本书,想找到解除凌寒身上咒术的方法。
翻遍了整个藏书阁,她终于找到了一本涉及妖法的古籍。
书页泛黄,纸张也出现了破损,云芙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一行行地读下去。
寻常修士修炼,多诚意正心,集天地灵气,历经数十载。
而妖法则立根于修士心魔,执念越强,则进益越大,往往能达到一日千里的修行速度。
云芙慢慢翻阅着,突然眼眸一亮,看到了咒术的篇章。
可惜书上只写了如何下咒,却没有涉及如何解咒。
不过有了下咒的过程,云芙逆推,凝聚灵力,尝试着画起解咒的符篆。
云芙闭关,落祈月一个人也无聊至极,他偶尔翻窗给云芙送去点心瓜果,云芙和他攀谈片刻,又沉浸到自己的画符事业中去了。
刚刚互通心意,云芙就潜心钻研,对在一旁搔首弄姿的落祈月视若无睹。
落祈月蹙眉,心中不满。
话本上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才子佳人心意相通,都是浓情蜜意,如胶似漆,恨不得时时刻刻痴缠在一起。
阿芙可好,冷落自己,反而和一个个符咒形影不离。
他跃到藏书阁的房梁上,摸出藏在怀中的话本,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藏书阁中,落针可闻,只偶尔传来落祈月的翻书声。
云芙画了一个个符咒,可都以失败告终。有时候,谬误过甚,符咒画到一半就爆燃消失,
落祈月心惊胆战,也不看话本了,只紧紧盯着云芙的动作,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引起更大的爆炸,自己好随时跃下抱着她逃命。
终于,这天深夜,云芙手中画了一半的符咒发出刺眼白光。
落祈月眼疾手快,抱起云芙就从藏书阁窗户跃出。
顷刻间,火光冲天,两层的藏书阁坍缩倒地。
云芙尚未缓过神,手指轻颤,掌心中残存的一个符篆微亮,片刻后化作光点消散。
落祈月小心地松开云芙,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她并未受伤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藏书阁哇!”国师披头散发,从寝殿中冲出。
裴景行也提着剑飞出,以为国师府遭了什么刺客。
师徒三人不断凝九龙水符,再加上落祈月的助力,约莫一个时辰,藏书阁的大火才被扑灭。
云芙满脸黑灰,低垂着头,站在国师面前,不敢出声。
“你!”国师捋着胡子,急促地喘气,“我收集了大半辈子的好书,你就这么给我……”
国师一哽,险些背过气去。
裴景行忙上前,一边给国师顺气,一边给云芙使着眼色。
“师父,师姐也是无心之失。师姐,快给师父认错。”
云芙看着国师因涨红的面庞,突然觉得面前的国师,与自己的吝啬鬼师父像极。
她鼻尖一酸,跪在地上,“师父,徒儿酿成大祸,请您处罚。不过您放心,这里的书我看过一遍,已然记下,我会给您把内容都复原,您别气坏了身子。”
国师闻言,面上的焦急淡了几分,狐疑地看着云芙,“当真?”
“当真。”
云芙低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跪得端正。
国师看着云芙微焦的鬓发,和抹成花猫的面颊,怒气顿消。
他压制着嘴角的笑意,偏过头去,“罢了,也都不是什么孤本,你无事已是万幸。”
云芙猛然抬头,眼眸中都是感激。
国师轻轻摇头,狠狠戳了一下云芙的脑门。
“下次莫要涉猎禁术了,小心伤了自己。”
云芙眼中光芒一闪,“师父知道我在查什么?”
“你师父我宝刀未老,你们两个小鬼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国师背着手,又恢复了平日的仙风道骨,只是额角的灰烬略显滑稽。
“都散了吧,已是四更,快回去休息吧。”
云芙偷偷在袖中凝了个净尘诀,打到了国师额角。
国师眼皮微动,脚步一顿,瞥了云芙一眼,装作无事发生般向寝殿走去。
裴景行将跪着的云芙扶起,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终究是没忍住,大笑起来。
云芙嘴角微微抽搐,眼神飘向一旁的落祈月。
他唇角下压,肩膀却微微抖动,眼眸里满是笑意。
云芙一拂袖,气鼓鼓地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回到寝殿,凌寒已烧好了热水,准备给云芙沐浴。
云芙看着铜镜中发丝卷曲,满脸灰黑的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洗漱完毕,云芙坐到床上,凌寒轻轻放下了床幔。
“凌寒。”
云芙出声,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凌寒。
“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找到解咒的方法了。”
凌寒的眼眸中瞬间涌上泪水,扑到床榻边。
云芙忙坐直身,掀起了床幔,摸了摸凌寒的头。
“此咒凶险,解咒需徐徐图之,持续画二十一天的符,且这二十一天内,你千万不能使用内力,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会危及你的性命。”
凌寒忙连连点头,眼睛里满是希冀。
“二十一天算什么,我已被下咒六年,还等不得这二十一天吗?”
云芙勾唇,拉着凌寒坐到椅子上,握住了她的手。
她放缓了语气,轻声开口,“会有些疼,你若忍受不住,便掐我的手。”
凌寒点点头,目光坚定,“我不怕的。”
云芙闭目凝神,而后猛然睁眼,异瞳中灿若繁星。她抬手,在凌寒眉心聚精会神地画着。
凌寒只觉脑海中像有千万根针搅动般,疼痛混沌难忍。她浑身被细汗浸湿,握紧了云芙的手。
云芙的左手传来尖锐的刺痛,凌寒的指甲已刺入她的掌心,她右手画符的动作微微加速,须臾间,符咒大成,闪烁着微光,隐没在凌寒的眉心。
凌寒急促地喘息着,浑身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云芙俯下身,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脊背。
许久后,凌寒平静下来,云芙缓缓松开了她。
“小姐,你的手……”凌寒小声问道,眼神中满是内疚。
云芙将左手缩进袖中,“不碍事,你快去休息,好好养养精神。”
凌寒退出寝殿,落祈月从房梁上跃下,轻车熟路地找出了金疮药。
他走到云芙身边,小心地拉住她的左手,开始包扎起来。
云芙眉眼微弯,在椅子上坐下,任由落祈月包扎着。
他动作轻柔,加之刚刚救火、解咒的疲惫,不知不觉间,云芙竟坐着进入了梦乡。
落祈月包扎完毕,抬头看见云芙的睡颜,不禁勾唇浅笑。
他将药瓶放入袖中,而后抱起云芙,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将云芙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给她脱下鞋袜,盖好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