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误会了青言好意的凉破仙君觉得万分丢脸,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但魔气一除受损的仙元大好,精神得不得了。
低头细看眼前名叫青言的魔族:一张颇有些婴儿肥的圆脸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眨巴着,快怼到他胸口上的鼻子也颇为秀气,有些杂乱的头发随意披散,并未扎起,身上也只简单穿了一件素色青灰长裙。
她的眸子不是魔族的血色红眸,脸上的魔纹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与其说魔纹不如说是普通的黑斑,头上也没有象征力量的魔角。
要不是确实有股微弱的魔气,他都怀疑这只是个被魔气污染的不明妖物了。
不过原先只一眼看到了她的丑陋狰狞,但细看之下,怎么看都是一副人族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的样子。
凉破仙君见青言眼神清澈无邪,想起自己刚刚将她往龌龊里揣测的心思和那一番“豪言”,越发觉得丢人。
所以等青言帮凉破仙君除完魔气,松开人时,看到得就是一个低头不言,羞愧得满脸通红的仙君,甚至连脖子和胸口都是红彤彤的。
青言觉得有趣,刚想摸摸看看是什么情况,但想到他好像十分不喜的模样,忙将手收了回来,想想又替他将衣服拢了。
凉破仙君见此愈发惭愧,偷偷看向流云剑想搭个伴,流云剑怕是也觉得颇为丢人,直接躺在地上装死。
他无奈理了理心绪,挣扎着直起上半身,双手抱拳给青言作了个大揖:“多谢青言姑娘,救命大恩,无以为报,若能逃过此劫,定报此大恩。若不幸命丧于此——”凉破仙君想到从没听过有人能活着从苦海出来,不禁有些丧气,“若不幸注定难逃一劫,青言姑娘也可将我吃了去,我也毫无怨言。”
青言本就少和人交流,听着凉破仙君说得这些文绉绉的话,半懂半不懂,听了“谢”字和“吃”字,只以为眼前的仙族为了感谢自己舍身让她填饱肚子,忙摇了摇头:“我才不想啃木头呢。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凉破仙君暗恼失礼,忙又行了一礼自报家门说到:“吾乃一重天的凉破仙君。”
“哦哦哦”青言也不知道一重天是什么地方,随口应了,指了指自己和丑丑有样学样,“吾乃青言,他乃丑丑。”
凉破仙君又各向他们行了一礼:“青言恩人好,丑丑恩人好。”
“好好好”青言有一箩筐问题想问,怕人又说晕就晕,随便捡了几个要紧的,“你怎么来这里的啊?我在这里这么久,很少人能活着掉下来呢,大部分人都变成飞灰或者肉块了,你明明这么弱,奇怪。”
“我是仙域派来负责镇守苦海的仙君,已经在苦海魔域上方镇守了五百年,那日被几个奸诈魔族——”凉破仙君想起青言也是魔族,停了一下才继续接着说“那几个魔族想闯进苦海魔域,被我发现,和他们打斗起来,一时不查,便被他们拖进结界到了这里。”
“哦,打输了。”青言表示理解,“不过你不用难过,和你一起掉进了的那几个魔族没到地面呢就都化成灰了,还是你厉害一些。”
凉破仙君:
“你认识穷碧仙君么?”青言问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凉破仙君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
青言:“他说他是仙界老大呢,你怎么不认识!”
凉破仙君见青言一副“你怎么连老大都不认识,怕是个假仙族吧?”的表情,忙解释:“我上仙域近千年了,从没听过此号人物。而且自万年前神族陨落后,麒麟帝君连同青龙星宿玄君、白虎星宿玄君、朱雀星宿玄君、玄武星宿玄君等几位传说中的半神,带领幸存仙族,创建了一二三重天后。几位星宿玄君一直驻守在离神域最近的三重天,从不插手仙域事务,所以现在仙域暂由麒麟帝君管辖,要说老大,那也应该是麒麟帝君才对。”
为了澄清自己并不是孤陋寡闻,凉破仙君恨不得把《仙域万年纪》现场给她背一遍,但场合不合适,只能简单地说明,一说到麒麟帝,想到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又有些苦涩。
“诶?”
凉破仙君见青言黑白分明的眼里还是有些不信的神色,实在不忿想着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位仙友欺骗这么单纯的魔族,便问道:“那这位穷碧仙君使用什么法器呢?”
青言摇了摇头:“他没有法器,他就一身灰色烂袍子。”
凉破仙君:……
“哦,对了,他给我留了一件宝贝。”青言将肥大的袖子撸起来,摘下了一串珠子递给凉破仙君看。
将手里串成了串的二十八颗杂色斑驳的珠子看了又看,怎么看都是灵力几乎没有的材质不明的石头珠子,凉破仙君陷入了沉默:……什么破烂玩儿意?哪个仙君这么没节操,连这么单纯的小魔族都骗。
此时遥远的黑暗中传来突然炸响了一道惊雷,将他吓了一跳。
“这珠子颇为古朴雅致,想必另有玄机吧。”凉破仙君不想伤害她,稳了稳神,继续问:“那穷碧仙君人呢?”
青言美滋滋的将珠子又带回手腕去:“他离开了。”
“离开!”,凉破仙君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不自觉将身子前倾靠近青言,“那他——这位穷碧仙君,到底如何离开苦海的呢?”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青言迷茫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青言确实不知道,“那天还在说着话他就和我告别了,还说后会有期,还交代记得让我去仙域找他就散成光消失了。”
散成光消失?凉破仙君反应过来:这不是寂灭了么?这穷碧仙君果然是骗子!还连他一起骗!
此时又一声惊雷传来,不过已经惊不起凉破仙君的半分注意,他没等青言开口,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青言姑娘,你说要去找这位仙君,那你可知道如何出这苦海魔域?”
“不清楚啊,我从来没有出去过。”青言又摇了摇头说,“不过应该也不难,就是费事了些。”
凉破仙君见青言一派天真,苦涩一笑:“青言姑娘你不知,想要出苦海并非易事,光是想穿过这苦海上空这层厚厚的能把魔族仙族都搅碎的魔瘴就几乎去了一条命。可就算你幸运穿过魔瘴,苦海之外还有麒麟帝君用‘无边法螺’笼罩苦海而设下的结界,传说此法器是天神所留,内部千变万化,法力无边,虽然近百年结界偶有松动能溜进些杂鱼,但想要从里面出去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我怕是也熬不过几轮苦海的罡风和魔气侵蚀罢——”
凉破仙君觉得自己躲得了一时也终究难逃一死,越说越丧气,抬头一看青言一边正亮晶晶地望着他,一边往嘴里塞着的灵石,和丑丑一起啃得“嘎叽嘎叽”响。
正在伤春悲秋的凉破仙君:
“哦,这样啊,那看来确实是不容易。”青言便啃着灵石边若有所思,“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要你怎么报答我,光是带我进仙域找穷碧可不行”。
见青言依旧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难度,又不忍告诉她自己可没本事带她上仙域,泄了气的凉破仙君无奈叹了口气,随后心口一痛,眼前一黑,又晕倒了过去。
好在旁边的青言将他一把搂住了。
“诶?”青言又再一次感受到了凉破仙君那跳得快蹦出来的心脏所迸发出的澎湃之力,“奇怪,明明这么弱来着,好想挖出来看看。”
青言一边说着可怕的话一边用手隔着胸腔轻抚着快跳出胸腔的心脏,一边嘴里说着:“你就好好待着吧,别待会儿蹦出来了。”可能时青言的话起了效果,凉破狂跳不止的心竟然乖乖地平静了下来。